鲍山宏

　　健康早晨醒来，躺在身边的老婆尚在睡梦之中，盯着老婆的脸，不由地伸出手臂又搂住了老婆。老婆侧脸抬了下眼皮，却转将身去。健康知道，老婆气还没消呢。

　　穿衣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健康就独自到离家不远处的一家早餐店里解决自己的早餐。

　　健康不怨老婆，是自己无能。去年春节回家带给老婆的工资是52000元，今年恰好反过来，只有25000元，老婆不高兴在情理之中。但老婆没拿钱说事，倒是用商量的口吻同他说话，劝他明年就别再出去了，现在县上和镇上办了好多厂子，在家门口一样挣钱。

　　健康抹不开面儿，说，你不就是嫌我挣得少了，明年我一定给你翻两番。

　　早点店里有六七个吃客，有人在吃，有人在等。健康点了碗肉丝面，坐一个空位上静静地候着。约莫过了五分钟，对面坐上了个穿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人，面条也随之而来。健康伸手去端，却被妇人伸手先得了。健康说，这是我的面。

　　妇人瞪圆了双眼：“你这个人真怪啊，抢七抢八，还有抢人家面条的。”

　　女人这么一嚷，健康倏地面红耳赤，但又不愿放弃。

　　“你刚来，怎么会是你的呢？”

　　“谁说刚来的就不能吃这碗面了，我问你，哪家有这条规定？”妇人火气愈发大了起来。

　　闻声过来的老板娘反倒劝健康，说：“算了，算了，人家吃了要去上班，我这就给你做好送来。”

　　“奇了怪了，大清早的遇见这么个不讲理的……”女人嘟噜了句，然后不管不顾地低头享受起她的早餐来。

　　健康张口结舌，结结实实吃了一肚子闷气。

　　回到家，屁股刚落座，老婆就递给他个准备好了的包裹。“你去趟我妈家，把妈过年的新衣服送去，顺便把年节送了。”

　　丈母娘家在离县城有10多里远的小镇，腊月天里，人多显车少，借着来来往往的汽车之力，寒风鞭子似的在他脸上抽来抽去。健康缩脖子跺脚终于等来了辆班车，可上车后别说座位，找个站脚的地方都难。健康把两个包袱并在一只手上提着，腾出另一只手抓紧车上的铁杆以稳住自己的身子。车子行行停停，上客下客。车身突地猛一晃动，健康右脚背上顿感一阵钻心的痛——有人踩着脚了。然而那只脚却没有挪开的意思，健康低头顺着裤脚往上看，是身旁站着的，一个30多岁的胖女子。健康用劲挣脱了她的高跟鞋，说：“你踩我脚了。”

　　健康的意思是人家能说句道歉的话，岂料女子却若无其事地回了句：“看我干嘛，又不是故意的。”

　　“你踩了别人的脚，怎能这么说话呢！”

　　“咋了，车上这么多人，我有什么办法。大哥，怕踩你下去打辆的呀。”

　　“你……”健康噎得胸口发胀差点背过气去。

　　有了这两次的不愉快，从丈母娘家回来后，老婆叫他去理发，健康便一句话没说就出了门。心里说也好，去去秽气，但晚饭后老婆提出让他去澡堂洗个澡，就老大地不太乐意了。

　　“前两天才洗的，怎么又要洗。”

　　“不是理发了吗？”

　　“理发怎么了，理发时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不行，一头碎发我可受不了。”

　　健康想着，一则男人应该要让着女人，二来也知道自己昨天让老婆不高兴了，洗就洗吧。健康本着应付的态度，在水里打一滚就上来了，想着不能这么快就回家，侧身躺在椅位上迷迷糊糊梦周公了。是一阵孩童的啼哭声把健康拉回现实的。

　　睁眼，健康看见身边隔位上，一中年男子一边手忙脚乱地给个小男孩穿衣服，一边嘴比手还忙乱地哄着孩子。刚洗完澡的孩子身子滑溜溜的，不好把控，男人身上没一丝热气，头上不断往下流的不知道是洗澡水还是汗水。孩子手脚划拉，嘴上哭叫着我要妈妈。健康估摸这孩子不过三两岁光景，就想到自己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突地动了赶紧回家的念头。

　　临睡前，健康把这一天的经历都说给老婆听了，不知不觉间老婆已侧卧在了他的臂弯里了。

　　“老婆，我想好了，明年不出去了，在家一样能挣钱，我要在家陪着你。”

　　老婆没出声，但是健康知道老婆是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