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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 价

2024-12-16 14:03:23

  鲍山宏

  二十年前,鲁左在一个叫柳镇的小镇上工作,妻子在镇上一家制衣厂搞后勤,一家人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后来,鲁左跟风到县城买了房,老婆便带着儿子住进了城里的新居。

  老婆孩子离开后,鲁左一下子就感觉到生活上诸多的不便了。过去下了班回到家,老婆热菜热饭地侍候着,现在却只得加入到单位吃食堂的行列;过去午餐后还能舒舒服服睡个午觉,现在要不与同事神侃海聊,要不就坐四方(打扑克牌);最后一天班下来,不管刮风下雨,酷暑寒冬,都得疲惫地朝十多公里外的县城赶,体力上消耗不说,让他心疼的还有每天来回的车票款。在很长的一段日子里,鲁左最最厌烦的人就是公交班车上的那个女售票员——尽管她是个白皙丰满,颇有姿色,也符合他审美标准的美少妇。

  少妇家是这条线路的承包者之一,自己跟车售票。与之熟悉后,鲁左便打起了票价上的小九九。这天车上乘客不多,美少妇刚好又坐在鲁左身边空座上清点着票款。

  “小唐啊,”鲁左刻意低声温和地说,“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他是想博得她的好感。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美少妇爽快如常。

  “嗯——是这样啊,我每天来来回回几乎都是坐你们家的车,能不能给办个月票呢?”

  “哟,大哥,这可不行!我们这是私人承包的车,这事还真办不了。”

  “我的意思是票价上能不能优惠点,也就是给打个折……”

  “我们也赚不了几个小钱……”少妇不待鲁左说完话,起身丢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在晃晃荡荡的车厢里扭扭歪歪地走向了别处。不再理他。

  生意人就是刁钻,一分钱看得比命还重!鲁左甚恶之。

  这日,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乘客格外多,摇晃的车厢里鲁左只得凭借车门边一根铁杆稳住身子。负载过重的车子在颠簸中,像个力竭患病之人喘着粗气般地艰难而前。

  突地,车子晃悠一下又停了下来。

  “怎么还要上人,都快挤成肉饼了!”车上有人大声地抱怨。

  “他们眼里只有钱啊!”有人紧跟着发泄不满。

  鲁左则投之以鄙视的目光。

  这次上车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妪。老人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淋了雨的稀薄白发零乱地贴在她满是褶子的脸上,让人极不舒服。老人一手用力拽着个脏兮兮的大号蛇皮袋,另只手臂夹着一捆废纸板——是个乡下的拾荒老人。

  车上的人推来挤去,“自动”地给她腾出一小块地儿。老人拾掇好自己的废纸板,一屁股重重地跌坐上去,然后吃力地向左侧歪着身子,从贴身内褂口袋中拽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布袋子。

  “她大姐,车子票多少钱?”老人边哆嗦解着小布袋,边仰头问少妇车票价款。

  “一毛钱,大娘。”少妇爽快如常,答道。

  原来那小布袋是老人装钱的钱包。老人从她的钱包中抽出一张虽旧,却很整洁的一毛钱纸币,递给女售票员,说:“她大姐,谢谢你带上我这脏老婆子了!”

  “看您老说的,要不是下雨,拖你也不上车。以后啊,您老想坐就坐,一视同仁,绝不多收您一分钱。”

  从这儿起,再乘车时,鲁左再不觉得少妇有那么的讨厌了。因为鲁左知道,这趟车的起步价就是一元钱。

稿件来源: 芜湖日报

编辑: 何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