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铜胜

一直以来，喜欢安静，喜欢读书，喜欢写点东西，也喜欢看着窗外。

最近，因为要参与一项临时性的工作，办公室搬到公路边一栋楼房的三楼，公路对面是一片空阔的田野，田野尽头是连绵的远山。闲暇时，我常看着窗外。

公路上的声音很吵，来往的车辆总是穿梭不停的样子。公路对面有一个公交车站，没有站台，但公交车会在这里作片刻的停留，上客，下客。在窗口，看到车辆在路上匆忙地奔向远方，也看到公交车的乘客下车，然后从对面的公交车站穿越公路走过来。在一路狂奔的车流里穿越一条公路，有时候是需要耐心和智慧的。我为他们担心着，可他们都能平安地穿过公路，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我真该为他们高兴。

从窗口往东看，有一条从南向北流来的河流，河流不宽，丰水季节，河水荡荡，远看仍是平静的，我喜欢那样平静的一条河流，像是很有内涵的人一样，看着是舒服的。河东边的田野里建了一片楼群，像几株高秆的灰黄色庄稼，楼群在田野里，在晴风雨雪中，总是呆呆站立、不动声色。我不喜欢在一片绿色中看到那些线条坚硬的灰黄色楼群，总觉得视线中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所以，我并不愿意，实际上也很少往东边看。

幸好，在窗外，在南边，远山是可看且耐看的。南边的田野里一片翠绿，在田野和远山间，在一些树木聚拢的地方，住着三三两两的人家，不多，像是一种刻意的点缀。我常远远地望着那些房屋，望着那些房屋的窗口，希望能发现一个和我一样在窗口向远方张望的人。如果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见了对方，我们会相视一笑吗？我们还会彼此互相张望吗？我常被自己一些奇怪的想法弄迷糊，可我仍然不能放弃那些奇怪的想法，甚至会因此而开心起来。

远方是难以看得真切的。就像一片连绵的远山，天气好一点的清晨，天空澄碧，山影清晰，远山翠蓝。看着远山逶迤，心里一片开朗空阔。天气昏蒙的时候，通常只能看到远山一抹淡淡的痕，一片浅浅的影。远山，看与不看，都在那里。林徽因曾在《窗子以外》说：“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免不了坐在窗子以内的。”既然总在窗子以内，那远山的有与无，清晰与模糊，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不如索性躲在窗内成一统，独享那份自在与逍遥。

可我还是留恋窗外的。常盯着近处田野里几处小小的湖泊看，看湖泊里的水和水里的荷。刚来的时候，站在窗前看那些湖泊，总是泛着一湖空茫的白光，不知是天光，还是水色。远望，是耀眼的白和茫茫的空。不久后，湖里的荷叶渐渐多了起来，荷叶在湖泊中，也从一点新绿到满湖石蓝，只是几天的时间里，湖里的水，湖中的荷，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天一个样子。远远地看着那些湖泊中的荷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荷叶几何级生长的迅速。站在窗口的一阵南风里，我仿佛闻到了淡淡的荷香。

有时，我是想走到窗外的。于是坐车去远方旅行，坐汽车、坐绿皮火车、坐高铁，去不同的地方。后来我才发现，我所看到的，也只是车窗外的风景。正如林徽因说的一样：“所有的活动的颜色、声音、生的滋味，全在那里的，你并不是不能看到，只不过是永远地在你窗子以外罢了。”

可我仍喜欢看着窗外，在窗外，看到的不只是风景和别人的生活，也看到了自己并不安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