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梁

春天如同美丽的新娘，而柳就是春天的眉。如果没有柳，春天是缺乏风采和神韵的。有了柳的春天，神采灵动，含情脉脉，轻盈美好。

“寒雪梅中尽，春风柳上归。”当春风拿起温柔的画笔，首先着眼于春的眉目。在我看来，春花是眼，春柳是眉。

柳是春天的眉，难道不是吗？从宏观上说，柳色新新，妆点着春的娇媚，让春天多出几分柔情和温暖。而柳树的新叶状如细眉，形态美观，也符合眉的特征，所谓柳叶之眉。所以说，柳是春天的眉。眉目生动起来，春天的姿容才能亮丽惊艳。眉需要细细描摹，才能展现春之美丽。

春风巧画眉，柳丝善解意。春天柳色的变化过程就是春色渐浓的过程。最早的一缕春风拂上柳梢，人们看到的只是一层柳烟在萌动。隔河看柳，看到的是一层鹅黄，等走近了看，那层鹅黄又不见了。柳条似乎依旧保持着冬天的缄默，可如果你捏一下那千万条垂下的柳条，会发现它们已经变软了。春风浮动，柳条舞动软软的腰肢，开始了一段柔美的舞蹈。过不了两三天，柳树上的鹅黄变成了浅绿色。柳树是极易生长的树木，坡地、河堤、湖畔、山脚，到处都有柳树的踪迹。渐渐地，春天的画笔终于找到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柳绿变得清晰而醒目，逐渐成片成阵，把春天装扮得姿态万千。

“依依袅袅复青青，勾引清风无限情。”依依袅袅，说的是柳树的情态。这两个叠词，写尽了柳条的美与柔。而美人的眉不就是这样的吗？舒展开来，眉目如画；微皱一下，别有风情；低眉婉转，柔情尽现；蓦然回首，一笑倾城。柳枝与春风嬉戏，动态十足，无限风情。春天的眼角和眉梢，透出欣喜和生机，透出美丽和风采。

柳是春天的眉，无柳不成春。记起幼时，我与伙伴们奔跑在春天的原野上。邂逅一棵柳树，成了最快乐的事。远远看到一棵柳绿在小河的对岸，脑海中即刻冒出这样的诗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一阵风来，柳条披拂，河水中柳影婆娑，宛如临水照花人。我和伙伴们冲着柳树飞奔而去，有的折下柳条编成柳条帽，有的用柳条做成可以吹响的柳笛。春风拂面，柳枝荡漾，柳笛轻响，快乐的时光在与柳树的嬉戏中流逝。后来我读到席慕蓉的诗句：“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夜晚响起。”看到这样的诗句，总让我想起柳笛的声音。柳笛声虽然不如真正的笛声那么清越悠扬，但却是故乡的土地上最热烈的呼唤。每当我在异乡看到春天的柳树，总要怀想一番故乡泥土的芬芳。

柳是春天的眉，可以传情达意，表达最幽微和细腻的情感。古人喜欢折柳送别，我觉得这种做法真的是太诗意和贴切了。没有什么比故乡的柳树，更能充当故乡的代言人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柳树表达挽留的情感，折取柳条，寄托欲说还休的情感，表达浓浓的离愁。故人远去，柳烟朦胧处，空留柳边送行人。

柳是春天的眉，让春天变得美丽多姿，让春天变得有情有义。眉眼盈盈处，最是情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