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贾宝玉有一句名言：“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其实，这句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行得通的。当一条细流、一条大河从人们面前缓缓流过，就如同一个个或体态轻盈或丰腴多姿的女子走过，堪称赏心悦目。

放眼我们的身边，有无数条江，无数条河，无数的溪流和池塘。当它们以不同的样貌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就像选美比赛一样，各有各的好看。比如河——

河是一个正当好年华的姑娘。风吹过时波光粼粼的水面是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甚是漂亮。这双晶莹透彻的眼睛里藏着大千世界，藏着河岸两边的草木春秋。即使一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河的记忆要比人的记忆好得多。人活一世，最多百年，年迈之时回忆从前，几乎没有人能记住年轻时的所有事情。河却不一样，她可以记很多，也可以记很久。前年的风是如何刮过的，去年的雨下得是多还是少，今年岸边的第一朵花开在什么时候凋零又是什么时候，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就如同父母对家里的收成掌握得一样清楚。

这个姑娘有很好看的容颜，而且仿佛是不老的，蹉跎的岁月在它脸上不曾留下半点痕迹。吸引得天上的阳光、彩霞争相来亲吻它的脸颊，水里的小鱼、小虾则争抢着跑过来拥抱它。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来到河里的，只知道它们来了以后就再也不曾离开。

人间四时，周而复始。无论动物还是植物，抑或是人类，都免不了有打盹的时候，只有河水不知疲倦地奔流，从早到晚，从春到秋。如同每一个爱美的姑娘一样，河流也有一颗爱美之心，这从她穿的连衣裙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春天的裙子是五彩斑斓的，裙摆上的红花绿树每一日的色泽各不相同；夏天的裙子是绿色的，从鲜绿到墨绿，如墨迹般晕染开来，煞是好看；秋天的裙子以黄颜色的居多，稻穗、落木、梧桐叶，怎一个诗意了得；到了冬天，裙子的颜色就变成素色的了，尤其是飘雪时节，山也皑皑，河也皑皑。有人说，河水清清，何曾有过颜色？然则那岸上的草木行人倒映在河里，可不就成了它的装束了吗？

当然，河流之美，不光在于其外形，还在于其内涵。河有一双世上最灵巧的手，帮着淘米洗衣的妇人将杂质从米里拣出来，将污渍从衣服上剔除去，帮着田间地头忙碌的农人将锄头洗干净，将铁耙整结实。似乎，大千世界就没有它不会的东西。

有些河道孕育生灵，作为饮用水供给着两岸居民，还能用来灌溉农田，滋润大地万物，故而常常被人称为“母亲河”。旧时没有自来水，没有人工降雨，人们的饮用水和灌溉用水大多来自于降雨与河流，这也使得它与人的关系变得尤为密切。

河流也有干涸的时候，仿佛遇见了伤心事，将眼泪都哭干了。若遇河道干涸时，想要饮水，必须挖井取水。井深口窄，远不及河道宽阔，来得方便，似乎美观上也略差一些，故而人们对河流的喜欢比起井水来总要多上几分。

潘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