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红花草
2021-11-01 11:24:16
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对地里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见得比较多。大多数花草都是顺应天时,自生自灭,用现在的话来说不少都是绿色食品,纯天然的、野生的。而红花草却不属于这类,它是由人工大面积种植的,有播种、管理、翻耕的过程。其花开在四月,每当秧苗还在大棚里刚刚泛青的时候,它便在田间地头烂漫地开放,与明黄的油菜花交相辉映。那时,不知道它还有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紫云英。
红花草,说它是花,但它并不享有花的待遇;说它是草,它的细茎上却又举起一枝枝犹如小火把似的花朵。一声春雷将万物唤醒,红花草把这雷声当作发令枪,齐刷刷竞相生长,生怕错过这样的好时节。成片成片的红花草铺满了田间,先是绿毡似的叶子间星星点点露出稍许的紫,然后这些紫色开始蔓延开来,再全部浸透呈现为青色、绿色,连绵数十里的阡陌,都被绣上了一层厚厚的绿地毯。
在这层厚厚的地毯上,承载过无数回的嬉戏与快乐。总是忘不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几个玩伴调皮地跑到红花草地里追逐,脚下虽能生风,但还是被数次地绊倒,身后总是留下一道道深沟。在学校里的恩怨还没有化解,这里则成了天然的摔跤场和打斗场,几个回合下来难见分晓,便一起躺在这软软的地毯上,再来一场“辩论赛”。碰到大人们来了,大家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春来河蚬不论钱,竹扇茶炉载满船。沽得梅花三白酒,轻衫醉卧紫荷田。”清代诗人朱彝尊的这首无名小诗,让人们认识了这抹无名红花。正因为“一花一世界”,春天里它也在默默无闻地芳香着人间四月天。然而,正当它毫无保留地释放生命的热情与华丽的时候,它却被耕翻掩埋在了地下,又化作护花使者,成为这片沃野的无名英雄,反哺大地,恩惠百姓。
这朵无名之花、无名之草在那个年代扮演着重要角色,既用来当农田的绿肥,也用来给牲口当饲料,人们还可以拿它来食用充饥,并有一个雅名叫“红花菜”。记忆中,大人们想把这棵草变成一道菜并非易事,先要用开水烫两遍,去掉其青莽味,再过一下冷水,最后才能下锅用大火炒。但无论怎么炒,吃的时候都会有一点涩嘴,或许这就是乡野的味道。母亲为了能让我们吃得可口些,也总是煞费心机。
随着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之后,老家不再种植红花草,化肥替代了绿肥,混合饲料替代了青饲料,更不需要以草为粮,红花草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它的美景和味道只能存在于我的记忆之中。每到春天,我总会想起这棵无名之草和这瓣无名之花。路过乡野,我也会下意识地寻找小小一片红花草,闻着它的味道,触摸它的茎叶,久久地看上半天,并随同偶遇的喜悦将它们一起打包藏在书本中,埋在心田里。
张建明
稿件来源: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
编辑: 叶宇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