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牛的琐忆
2021-06-21 09:15:22
一日下午冬阳尚好,我独自一人来到城外慢谷慢道上溜达,走着走着,却发现路旁,竟然有一坨牛粪,黑不溜秋、半干不湿的。既然有牛粪,就应该有牛,可我环顾四周却不见一头牛。
到城里来四十多年了,后来几乎没有见过这东西。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童年少年对这个东西特别熟悉。那时爸妈他们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在周末或寒暑假经常嘱咐我,带着弟弟们一起去家门口附近的草滩上捡牛屎回来晒干了烧锅。于是,我就率领着弟弟们担着粪筐,扛着铁锹,手拿粪耙子浩浩荡荡去草滩捡牛屎。我在家是老大,也是唯一的女儿,下面三个弟弟,大弟小我一岁,在我俩十岁左右,可谓是爸妈的得力干将,会看管两个小弟,会剥豆摘菜、扫地,到田间地头打蛤蟆鸡挖蚯蚓回来喂鸭子,挑猪菜喂猪,等等……临了却“君王”不少事。就是大弟有时玩疯了,和小伙伴们敲铜板、打画片什么的,有时把脸输得彤红,不听我指挥,我们就经常打架。草滩上草多牛多粪也就多,很快筐子就给装满了,我和大弟一前一后抬着,他比我略矮,他在前,我在后。爸爸说过,个子矮的抬前,高的抬后,我记住爸爸说的这句话。那粪筐比我俩也矮不了一点,我们两拖拖沓沓、踉踉跄跄抬着往前走,两个小弟手抄着粪耙子在后面摔来打去的。到了家门口,我们就你一耙我一锹挖着往自家的土墙上摔,一摔“啪嗒”一声,就贴在墙上了,有时也不贴,瘫软地滑落下来,有点沮丧,也不管,由妈妈回来收拾残局。热火朝天忙一阵,筐里的粪就挖完了,再去捡。直到房前屋后都贴满了月亮大小的、不规则的黑牛屎粑粑,就像围棋盘上黑棋获胜方。过几天晒干了便揭下来烧锅,就是爸爸自己用土摔成的那种炉子,像后来的煤基炉,烧出来的火虽没煤球、煤炭那样炉火纯青,却也是红红火火。
牛粪不仅可以烧锅,更是庄稼人农田里的好肥料。现在即便是回到农村老家,也见不到这东西,做农田已被磷肥、化肥等等所取代。 也不再见父辈们在田间地头一手扶犁耙,一手挥着牛鞭,裤脚卷老高,跟在牛后面,吆吆喝喝。牛辛劳、忠实,却也有狡猾,有时当它们犁到田的另一头如果遇见麦苗或秧苗,它知道主人是不允许吃的,可它还会迅速嚼一大口调过头,仰着脖子,舒舒服服地嚼着。主人便会骂骂咧咧,像骂一个淘气的孩子。
我也放过牛,有过骑在牛背上的感觉。一开始陌生人它是不会让你碰它的,只有和它们混熟了,它才允许你骑上它的背。熟悉了之后,你想骑它,就说:“把头勾下来”它便会听话地把头低着,让你踩着它头,你两手各扶着它的左右角,然后说:“上去”它就会一仰脖子,把你送到它的背上。骑在牛背上感觉特舒服,能感觉到它的体温,温暖又惬意。难怪有,“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说到放牛,不得不说说我们这里的草滩。我们这里的草滩是很不错的。像个小草原,三面环水,其余的几十亩在春夏之交一色的绿,特别可爱,就如朱自清笔下的,“像铺着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上面流动着猪、牛、羊、人。羊没有大草原上那么多,只是七八个星星点点吧。有时有淘气的孩子追着它们“咩咩”地乱窜;猪也就八九头十个吧,都是黑猪,那时很少看见白猪,它们用嘴拱地上的野菜吃,边拱边哼,一副自食其力的样子;还有散落着几个老太太在挑猪菜。也有像我们这些女孩,散学归来早,提着竹篮打猪草。有时我们不是认真挑猪菜却在玩游戏,用各自挑的猪菜做赌注,谁输了就抓一把猪菜给赢家;牛最多,公的母的老的少的,可谓成群,黄牛不多,大多是水牛,看上去忠实、有力量。它们在草滩上不光是吃草,有时还打群架,在草地上狂奔,为了异性争风吃醋,打架斗殴。
又一日我再次来到慢谷慢道上,哦!这次还真碰到牛了,不是一头两头,而是一大班,老的少的几十头,深棕色、浅棕色的。由一个主人领着形成一个长长的纵队缓缓回归,煞是浩大、壮观,像凯旋的队伍。我掏出手机给它们拍照。有两头离我近一些,看上去年轻一点,想给它们来一个特写照,便慢慢走近。它们傻愣愣地看着我,带有警惕、疑问的样子,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望着望着,突然两头牛同时迅速调过头要跑却又没有跑,而是立即打了个漩,又回过头来还是呆萌萌地望着我。我给它们来了几个快闪。对峙几分钟后,我对它们说,“别怕,我只是给你们照几张相”。这可不是对牛弹琴,它们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脖子便软乎下来,回转身跟着它们的队伍去了。
只是此牛非彼牛,此牛是人专门养着供人们餐桌上吃的美味佳肴。而我记忆中的牛是农民养着用来耕田耙地的……
稿件来源: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
编辑: 叶宇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