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听父亲讲起，祖父、祖母年经时，家里生活非常困难，他们就跟着家人一起去了400多里外的丹阳，帮人家做长工，算是解决了生计问题。后来，祖父、祖母在丹阳开始做了点小买卖，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我的父亲和大伯，他们都是在丹阳出生的。

　　祖父、祖母只生了我父亲和大伯兄弟俩。在我们孙辈中，共有7人，2男5女，有两个比我大的堂姐。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比较重的。因为我是长孙的缘故，从小就受了祖父、祖母的偏爱。

　　后来，祖父、祖母又从丹阳一起回到老家，还是做着小本生意，这对我们这些孙辈来说，是最开心的一件事。因为，每次到祖父、祖母那里去玩，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老人家都会给我们一些水果糖、葵花子、花生等零食。我总是分得最多的，等她们吃完了，也总能从我这里再“缴获”一点。

　　祖父、祖母对我的偏爱，体现最明显的还是在压岁钱上。每年大年初一，我们都是一起去给祖父、祖母磕头拜年，除了给我们吃的大糕、果子之外，还要给每个人压岁钱。还记得，祖母每次给压岁钱时，都是先给妹妹和堂姐、堂妹她们，最后再悄悄地把我拉到一边并小声说到：“你是大孙子，比她们多，快收好。”这样的偏爱重复了一年又一年，直至我长大当兵，不在他们的身边。

　　那个年代，祖父、祖母做点小生意非常辛苦。同时，他们也非常节省，从不多花一分钱，也从不错花一分钱。从我记事起，就没见他们清闲过。每天晚上，祖母都要把第二天要卖的东西打当得干干净净，捆扎得整整齐齐，有时冬天也要忙到头十点钟。第二天天不亮，祖父就开始装东西，然后一个人推着独轮车去集镇上售卖，要到下午二三点钟才回来吃饭。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风雨无阻。

　　因为从家里到集镇上有好几里的路，在我上初中时，祖父、祖母已在集镇上住了下来。这样，他们就省了每天来回的时间，也不用每天起大早了。读初中三年，除了住校外，平常遇上刮风下雨的天，我都在祖父、祖母这里吃住。有时，星期天还来玩上个小半天。

　　每次来时，祖父、祖母都会给我拿好吃的东西，烧好吃的菜。我最爱吃祖母做的豇豆烧肉，每次闻到味道时，就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早晚吃稀饭时，祖母都要单独拿一袋榨菜给我。那个时候，榨菜可以说也是一道上等的美味，只有在祖父、祖母这里才能吃上。祖父、祖母住的地方不大，屋里东西很多。每次我都睡在祖父一个朋友家的阁楼上，隔一条马路，祖父的朋友叫季生，很热情，待人也好。

　　上了高中，到祖父、祖母这里玩的就少了，只能等到星期天放假才有时间，有时两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正因为离家远了，也更加深了我对祖父、祖母的牵挂和想念。每次回来，都能感受到祖父、祖母那份浓浓的爱，叫我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还问我学校生活好不好，临走时也总是给我准备了不少吃的东西，再给我一些零花钱，叮嘱我不要挨饿。

　　说起我当兵这件事，最早提及的还是祖母70大寿那年。来做事的大厨是祖母的侄女婿，我叫他姑父，曾在部队当过兵，他的不少战友转业在城里上班。一次，祖母在和他聊天中说到：“我这个大孙子，要是考不上大学的话，到时还要请你跟上面说说，把他弄到部队当兵，这样也有个出路。”

　　祖父、祖母对我当兵到部队是非常高兴的，我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在部队考上了军校，两位老人笑得更是合不拢嘴，用祖母的话说，我是国家人了，也算出人头地了。后来，祖母身体不好时，经常跟家人唠叨说：“我这辈子三个想法都兑现了，一是大明去部队当兵，二是考上军校，三是添个大重孙子。”

　　到了部队，无论是当兵、上军校，还是当上干部，每年最多也就回老家一趟。每次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祖父、祖母，一见到我，他们总是喜极而泣。从祖父、祖母的话中，我也能听出他们在家非常的想我，只是一年也就见这么几天，又要回部队。后来，母亲告诉我说：“你每次要回部队的头一天晚上，去和他们打过招呼，第二天一大早，你奶奶都要站在门口朝大路上望，说舍不得你走，一走又是一年才能看见你。”

　　对于祖父、祖母，我心头始终有两个遗憾。一个是祖父去世时，我在基层连队，正值老兵退伍，没能送上祖父最后一程。另一个是祖母有到部队看看的想法，但年纪大了，加之路程太远，就一直未能成行。一想起这些，我内心总还是久久难以平静。

　　祖父、祖母都已离开我们多年，但他们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无法忘记，他们对我的爱，我始终积攒在心头。现在，每次回老家，除了到坟上给祖父、祖母送点“金元宝”、磕个头外，还经常去祖父、祖母住过的老房子看看，看到他们留下的一些老物件，总是睹物思人，又好像见到高高个子的祖父站在柜台里，又好像见到祖母去小房间拿她早已准备好的土鸡蛋……(张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