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2021-04-20 09:30:58
每个中国人,都是在诗歌里不知不觉中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成长。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要有多少场陶醉,我们才能酣畅今生?中国人终其是离不开酒的,曹操这一段千古叹喟道尽中国人的诗酒况味,只要人在成长,人生的忧患就会接踵而至,举起万古这一杯酒,喝欢畅,喝烦愁,喝清淡,喝安宁,喝出来的是里面的那一点趣味。
诗酒纵横的年代,一定是酣畅淋漓的大唐盛世:汪洋恣意的人,一定是谪仙人李太白。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酒几乎是他的信仰,胸中之气化为锦绣文章,从口中磅礴而出——李白劈空发问,“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如此的波澜壮阔,跌宕起伏——这么大的世间,这样快的年华,我们该怎么办呢?唯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就是李白的信仰。尽然人生苦短,那为什么还要蹉跎光阴?为什么还要对月兴叹?有酒,有月,有年华,我们不意气风发大醉一场,简直就是对人生的辜负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他就是这样的自信,这样的笃定,那且散尽千金,“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畅快和欢乐怎样表现?李白常说“一饮三百杯”,这个人发愁时说“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他的忧愁有三千丈,他的欢乐就有三百杯。然后他呼朋唤友,“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随后还“与君歌一曲”一个举着酒杯风流倜傥的男子就已经跃然于纸上。
对李白来说,杯中之物可以消忧,可以寄傲。酒是李白之所以成为李白的理由,没了酒就没了他的精神,没了他的气概,他也不是就没被烦忧困住,而李白要的是解脱,是飞扬,酒就也成了他的出路——因为他的自我始终都在。不像大多数人喝酒越喝越糊涂,但李白的酒,有时喝到很清醒:大多数人喝酒喝的是忘却,但李白却是为了记得。他的自我从不迷惑,还写《襄阳歌》宣称,“百年三千六万日,一日须倾三百杯。”我们都觉得“常怀千岁忧”,都觉得今生苦短,来不及实现人生愿望,但是李白觉得,他生命的流光很是畅快,所以他可以天天喝酒——“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山花一朵接一朵的开,酒也一杯接一杯的饮,这番闲酌清浅如儿歌,“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微醺的这一刻,他想到了陶渊明,后者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主儿,他喝酒的时候会随手抚琴,于是跟朋友说,“我醉欲眠卿可去”。所以李白接着说,如果你意犹未尽,明天咱们继续赏山花喝酒,陶然忘机。李太白又瞬间宁静了,酒中有他的外扬,也蕴含着他的内敛,不论是他的张,还是他的敛,都可以归纳在一句诗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以百年有限身,酣畅万古不了情,这才是真正的李太白。
他的酒和诗是滚烫的,可以炙烤我们冷去的人性,陪他酣畅今生,另一个酣畅今生的样本是杜甫,不曾想,“莫思身外无限事,且尽生前有限杯。”这样的淋漓,也是那个眉头紧锁的杜老夫子能挥洒的炽热:“照时日日典春衣,每日江头尽醉归。”这样的为酒所痴太过于癫狂,每天在曲江头大醉而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到处都欠有酒债,那有怎样呢?因为人生有限,“七十古来稀”,实际上他这时已有四十六七岁,而他人生过于短暂,终年只有五十九岁。这样大醉而归的杜甫在长安曲江池看春天,“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这是一份怎样的天真和深情,蝴蝶,蜻蜓都不重要,但人只要一喝醉就会暴露本性的天真——和蝴蝶蜻蜓说说话,让他们捎话给风,给水,給光,给花,给春天,给眼前的美景——让春天停留的久一会再久一点吧!诗人独自酣畅,在暖融融的春光里挥洒这一把生命的天真。
酒稍稍喝多了仿佛就感到飘飘欲仙,感到重返青春光年。苏轼也爱酒,而且稍微饮些就醉,醉的也有情调。他外任密州时写,“老夫聊发少年狂”,这位老夫其实也不过将近四十岁,可能因为身历沧桑,心中就有了暮气,但东坡一喝酒,豪情就全都出来了,“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浩浩荡荡的是为了“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即使是贬官外放了,也活的纵情洒脱,依然胸怀壮志,“酒酣胸坦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头发白了又能怎样呢,他的壮志可是“西北望,射天狼!”这样的豪情壮志和英雄气概,给苏轼留给世人多为“浓妆淡抹总相宜”的风雅之士相比,更凭添了兵马从戎的方刚。
而越有激情就越有安宁,东坡的酒也可以喝的很安定。到了暮年,他再次被贬,这时就安安静静的喝酒了,“夜饮东坡醒复醉”,喝醉的人都是醉了才醒过来,而东坡却是几番沉沦,是什么心事让能几经沉浮才会归于安宁?人要经历多少痛苦,才终究甘于陶醉?他大醉归家,门童却睡着了,到了家门进不去,就安安静静的倚杖听江水声,片刻的安宁让他的内心醒来,就在隐隐的醉意里感到了遗憾,“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驾一叶扁舟,随波而逝,潇洒到放下一切,把余生托付给江海。这就是心的安宁。
人欢乐时找酒,痛楚时找酒。从古至今,有酒的岁月一路行来。对着酒,读着诗,在寻常的日子里,不妨用清浅的酒意酝酿新鲜的诗情,舒展开一刻的眉宇,给自己多一些诗酒流连的好年华。
且乐生前这一杯酒,跟着这些酣畅的酒意,把我们的生命酿成万古诗情。作者:施瑀昕 芜湖一中高三(1)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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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叶宇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