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人文繁昌 >正文

捉 蟹

2021-01-11 08:41:37

  儿时的家在长江支流小江边上的三山镇。宛若玉带似的小江自西向东绵延数十里,通向碧波万顷的龙窝湖。那时的龙窝湖并无十里人工长堤的阻隔,而与烟波浩淼的长江融为一体。

  家南面不远处有一口方圆几十亩的大藕塘。一条弯弯曲曲的油坊沟,自北端的小江穿越下街与藕塘相连。

  每年春汛,长江里的蟹苗循着小江和沟渠逆水而上,爬到家乡的塘塘坝坝,觅食生长,待年底成蟹后再返回龙窝湖过冬。“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家门口的藕塘因其面积大,吸引的蟹苗当然更多。这可是野生正宗的中华绒螯蟹苗啊!

  故乡的秋天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晴日的黄昏,空气中弥漫着黄熟的气息。地里的棉花吐着雪白的绒絮,饱满硕大的玉米棒挂着黑黑的胡须,当你路过成片的黄豆地时,甚至能听到豆荚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又是一个丰收年。秋分过后,藕塘的荷叶由深绿变为枯黄,此时塘里的螃蟹已长得黄满肉肥。“西风响,蟹爪痒。”如果接连刮几天西风,满塘的螃蟹便会到处乱爬。人们在收割水稻或黄豆时,不经意间常在田地里拣到螃蟹。一天晚上,父亲从外面回家,竟然在自家的大门上抓到一只爬得呼呼作响的大蟹。我想起大人们常说的“虾荒蟹熟”。今年粮食大丰收,藕塘里的螃蟹一定特别多。

  怎样才能抓到塘中的螃蟹呢?我和儿时的好友礼庆一起琢磨着。一天,我们在塘边转悠时,意外地发现了塘中的螃蟹返回龙窝湖的必经之地。那是藕塘与小江相连沟渠的出口处,塘中的水顺着沟渠向下游缓缓流去,出水口松软的湿地上留有许多螃蟹的爪印。我们将出水口作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拔掉几株枯萎的荷叶梗,把水下的淤泥用手抹平,便于晚上螃蟹顺利通过,并用几根细竹棍均匀地插在出水口,组成一道屏,再准备好晚上照明的四方煤油灯及装蟹用的大瓦罐。

  当夜色笼罩着村庄,蝉翼般的薄雾在荷塘袅袅升起时,我和礼庆已早早地坐在塘拐的流水处。我们分坐在出水口两边。一边一盏灯,可观察到两米内的水面动静。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竹屏的前方。约莫过了20分钟,上游的水中出现了阵阵浑水,浑水由淡变浓,我们敛声屏气,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接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爬到眼前,礼庆眼疾手快,一把抓上来一只绒螯大蟹。过了十来分钟,上游的浑水再次出现,“又来了一只。”我轻声说。由于我心太急,出手过早,螃蟹被吓跑了。听大人们说,螃蟹是聋子,听力很差,但它那两只探照灯似的小眼睛却十分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它察觉,跑起来比兔子还快。所以,抓蟹的动作要干净利索,要迅雷不及掩耳,稍有迟顿,它便会逃逸。等了好长时间,上游没有蟹子来。我想,一定是被我吓跑的那只蟹回去报信了,它们不敢来。“耐心等,不要急!”礼庆小声说。

  半个小时过后,一切恢复正常,蟹子一只接一只地从我们面前爬过。蟹爬得靠谁近,谁就先下手抓。我和礼庆就这样你一只我一只地抓着蟹,心里美滋滋的,即便不小心,被蟹夹了手也不觉得疼。

  远离小镇的夜晚万籁无声,漆黑的夜空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哀鸣,堆满坟茔的观音山近在咫尺,但我不感到害怕,因有比我长两岁的礼庆在身旁。夜深了,寒意裹挟着倦意轮番袭来,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收场。回家清理一下战果:二十几只绒螯大蟹,两人手上都有几道被蟹夹伤的血痕。虽然手上有点疼,心里还是觉得值!(张宏树)

稿件来源: 繁昌区融媒体中心

编辑: 周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