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墙头上的鸟儿
2020-05-14 13:39:52
鸟儿,落在什么地方都好,都有灵性,都很灵动。
鸟儿落在墙头上,那墙头,一定是乡村的墙头。乡村的墙头,不高,低于屋檐,高于窗口,透过窗口,恰好可以望见墙头。
春夏季节,墙头上总是爬满藤蔓类植物,比如丝瓜、葫芦,或者吊瓜,等等。枝叶密集,花色纷繁;枝叶,在墙头上,经风一吹,是摇摇曳曳的;花色,黄的、红的、紫的、白的,色色都有,花朵也摇曳,花朵一摇,墙头上就“乱作一团”,色彩斑斓着,炫人眼目。
鸟儿,就喜欢落在密叶间,落在花枝中。
最多的,自然是麻雀。天微微亮,麻雀就飞满了墙头,不仅仅是墙头,还有庭院。跳来跳去,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人们喜欢浪漫地说:“我是在不知名鸟儿的叫声中醒来的。”在乡村,确然是如此的,你想不听都不行。
不过,也确然是别有一番情趣。
人,被鸟鸣声吵醒了,可不一定就起床,可以懒懒地卧在床上,透过明净的玻璃窗遥望外面的景象。看墙头摇曳的花枝,看墙头跳啄的鸟儿,赋予生命一份闲适。
麻雀们真是“碎”,叫声“碎”,影像也“碎”。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声音短促到仓惶的地步,各叫各的,无节奏、无旋律,又缺少婉约、悠长的余音,所以听上去毫无曼妙之美感。麻雀体型又太过小巧,一旦栖落到墙头上,身体就迅速被爬满墙头的藤蔓淹没了;好在,麻雀总在不停地跳,蹦蹦跳跳,跳来跳去,所以,麻雀的影像就总是闪烁不定的,特别是在晨阳之下,仿佛一个个光点闪烁在墙头上,因之,麻雀的影像也就“碎”。麻雀的小嘴巴,尖利无比,啄来啄去,似乎也毫无目的,就只是一味地啄,这是它的习性;但见碎叶乱飞,碎花乱飞,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碎”出一份迷离恍惚之美。所以,众多的麻雀给人的感觉,就总是“碎碎”的。不过,如此也好,“碎”就普通,普通如农家寻常的日子,这似乎也恰好彰显了墙头麻雀的意义。
花喜鹊就不一样了。飞到墙头上的花喜鹊不会多,三两只,甚至只有一只。别看只有一只,一只也是花喜鹊。这只花喜鹊以一种“高昂”的姿态呈现着。体型大,腿脚高,它是昂然挺立在墙头上的,绿叶、花枝,都是它的陪衬,陪衬着它那副昂然挺立的姿态。挺立在墙头上,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仿佛在刻意寻找某一目标,目标选定了,就叫几声,是一种满足,抑或是一种宣示?那声音虽然单调,但却是极其嘹亮,把个清晨叫得脆生生的。它站在那儿,姿态真美,顾盼自雄;黑白相间的羽毛,明净闪烁,晴光之下,你仿佛听到了流水潺潺的声响,或者,是“流光”在花喜鹊的羽毛上流淌,于是,流光溢彩——这个清晨,因了一只花喜鹊的站立而光彩熠熠。
墙头上,也会飞来一些珍稀的鸟儿,比如,一只白头翁、几只黄莺儿,当然,更有一些我们叫不出名字的。只是它们待不住,灵光一现般,很快就飞走了——徒然给人留下一份美的遗憾。
在偏远乡村小学工作的那几年,夏日黄昏,我习惯在庭院中摆下一张小桌,独个儿小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就和墙头上的鸟儿对望着。鸟儿不怕我,我自然也不怕鸟儿——我只是怕鸟儿飞走。
在与我对望的瞬间,鸟儿是异常安静的,愣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从鸟儿点漆般的眼睛中,我看不到恐慌,只是看到了一种单纯和明净,看到了一种专注和探究。我相信,在我们思考一只鸟儿的时候,鸟儿也一定在思考我们。
一堵墙头,为我们与鸟儿界定出一个共同的家园。它们,是家园飞扬的音符。
我们在对望中,彼此想着对方。这,或许就是一种和谐;也许,就是古人倡导和希望的“天人合一”吧。
墙头上的鸟儿,乡村的、故园的,现实的、心灵的,在乡间的某个清晨相遇……(查君书)
稿件来源: 繁昌周刊
编辑: 周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