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战役首战首捷横山之战
2020-04-17 15:46:22
1948年冬,随着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的节节胜利,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已获得解放,国民党的主力部队基本上已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歼灭。钟山风雨已起苍黄,蒋家王朝日落西山。长江只是国民党军队的最后一道天堑防线。然而“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已势在必行。在这样一个历史大决战的背景下,长江中下游衔接地段的鹊屿江岸,千百年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就显得特别重要。于是国共双方的军政高层决策的目标,都锁定在荻港至澛港之间的江岸地段。鹊江北岸的无为县黑沙洲是长江中的一个大洲。数十万解放军已陆续集结在沿江河汊地带,进行渡江水上作战的训练;而南岸是繁昌县的江防地段,由国民党106军282师担任荻港至澛港一线的江防任务。因横山位居中心点,便于指挥调动军队作战,师部就设在横山西街。该师三个团,分别驻守三段防线:西南段为获港、桃冲、芦南;东北段为三山,中沟,螃蟹矶;中间段为横山、高安、矶山、保定团洲。团洲西南角的油坊嘴: (旧称:“营防嘴”即清代的亦军亦屯的半军事的驻防点),其旁边的“夏家湖”即是“渡江第一船”的登陆点,距横山最近,仅5公里,距三山约10公里,距荻港约15公里。
仅仅是一江之隔,从北岸的临江坝到南岸的营防嘴,是一段不甚宽阔犹如瓶颈似的江面。身负江防要塞重任的282师师长张奇是不会不知道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已经压境在眼前。从四八年的深秋率部进入驻地后,他不动声色,在横山镇上安顿好官兵的住房后,只是让士兵们在桥头两岸的河堤上挖了几处战壕,并没有什么军事训练,只是每天上早操时,士兵们唱着自编的军歌:“国家的军队,呀嗨伊呀嗨……”一点也不扰民。张奇师长住在西街王家大宅,隔壁翟家大屋的布店老板翟其松,还有在西街教新式私塾的佘之陶老师,都成了张奇师长的酒朋棋友,他们三人有事没事地经常在一起或下棋,或喝酒,谈古论今。佘老师巧借对弈之机,凭一盘“楚河汉界话战局”,其意喻示“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师长对佘老师的安于清贫,胸怀大局,十分敬佩。而佘老师和翟老板对张师长的仁义之举也是非常称赞。入冬后,芜(湖)青(阳)公路上每天都有淮海战役上败退下来的国民党军残部向江南撤退,他们沿途拉壮丁,抢民物,张师长对此大为愤慨,便亲自坐镇东街口关帝庙,命令士兵荷枪实弹,分列街头公路两旁站岗放哨。如有胆敢进街巷抓丁抢劫者,一律严惩不贷!于是附近乡下村民纷纷投奔到横山镇上避难。这件事在广大群众中有口皆碑,人人称赞。
短短的两三个月的相处,张师长和佘老师已结为知己。转眼之间,1949年的春节到了,地方民俗,一般人家都要请客吃春酒。正月初四(2月1日)张奇应邀赴宴,席间,两人边饮边谈,推心置腹,无所不言,可谓是“青梅煮酒论英雄”。张奇乘着酒兴,说出心里话:“徐蚌会战(即淮海战役),历时只有56天,毛主席得民心用兵如神,真乃大英雄!蒋总统失人心,手下几十万国军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如今退至江南,踞江而守,可长江并非天堑。共军势如破竹,渡江南下只是迟早的事。如今吾受制于人,动辄得咎……话刚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仰首长叹一声:“唉!我现在若弃暗投明,不知共军能否相容?”佘先生知道这是张奇长期压抑在心底的实话。为了鼓励他,便壮着胆子随声附和说:“自古以来,有道是,贤臣选主,良禽择木。我想共产党是仁义之师,一定会欢迎你的。”张奇听后点头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张奇是个思想进步的人士,对于起义之事早有筹划,只是不敢言露;只能极其秘密地进行准备工作。张奇知道身为一师之长,责任重大,要想率领5千多名官兵起义成功,需要做好做细很多的事,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张奇十分注重礼贤下士,善待士兵,并且与社会仁义正直之士交往,谋求共识。他懂得,古往今来,都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尽管国民党反动政府梦想凭借长江天险作屏障,维持南北分割局面;但是历史是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而是正向人民革命的彻底胜利、国民党统治彻底失败的方向发展。这正是“得人者昌,失人者亡”。难得在横山古镇上能有一位私塾先生对时局有如此的洞察力,对共产党的政策如此理解和信任,且以细微知著,可见大势所趋和人心向背,这是何等的睿智和正义!
在民间,农历正月初一到十五是欢度大年和小年的节日期间,但张奇师长和几个亲信的团长副团长正在紧张地策划于密室里。恰巧那几天,师里的一位副师长和政工处主任(他俩原是军统的特工人员被安插在师部任职,目的是监视张奇师长的行动),接到上峰通知,要他们作好准备去芜湖开会。汇报部队士气和政治宣传工作,防止共产党的渗透活动。张奇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借口布置防务,立即召开各团正副团长等亲信开会,向大家说:“我们干过和平军的,就像后妈养的孩子,总被人家瞧不起,现在居然怀疑我通共,恐怕不仅我这颗头靠不住,各位老弟的头怕也靠不住,不如赶在他们开会之前,我们真的跨过长江去!”听张师长这么一说,他们就想起平日里遭受国民党嫡系部队的气,便都吼叫着:“赞成!赞成!”张师长当即决定:驻防荻港的团,尽快征集船只,驻横山,三山的两个团做好调防准备,一接到命令,立即跑步赶到荻港。又单独布置特务连孙卓吾连长,在决定起义的时刻,把副师长和政工处主任秘密看管起来。
2月7日(正月初十)早晨,张奇师长在繁昌县横山镇举行起义。事前逮捕了副师长、参谋长、政工处长,团长等6名反动军官,并切断电话线,立即率师部官兵迅速赶到荻港检查渡江船只,命令驻防部队,迅速赶到荻港江岸。日暮时分,起义队伍分作7路船队,向对岸无为县境急驶。国民党军江防巡逻艇,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船队搞不清是出击,还是夜间偷袭共军,也不敢查问。
当夜八时许。五千多名起义官兵,成功到达江北解放区无为县,与人民解放军会师。随后起义部队被改编为二野独立师,仍有张奇任师长,并参加渡江战役。张奇师长率部起义,是渡江战役前首次成功的起义,撕开了国民党江防守军阵线的一个大口子,打乱了国民党整个江防守备的战略部署,为我人民解放军突破敌人江防起到了有力的配合作用。为此,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原军区司令员刘伯承、副司令员陈毅、政治委员邓小平,特致电慰问282师全体官兵,高度评价了张奇师长率部起义的历史意义。
1949年4月20日之夜,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夜幕刚刚降临,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集团第七、第九两个兵团,比东、西两个集团军提前一天开始实施渡江作战,第25和27两个军,从繁昌县对江的无为县沿江摆开战线,数百条战船从隐蔽处拖至起渡线,指战员们纷纷登船执桨。我军的炮兵,撤去伪装脱去炮衣,将一门门大炮指向长江南岸的敌前沿阵地。晚8时,中共繁昌县委、南繁芜游击队与渡江侦察大队互相配合,按照江北军部的指示,准时剪断国民党军政电话线。随着我军的炮火不断延伸,敌军前沿阵地,头尾不能相顾,陷入一片混乱。我军侦察小分队,分别将荻港、横山、三山等地通往县城的敌军前线指挥所的电话线全部卡断,使其指挥系统瘫痪,国民党军的江防完全失去守备的信心,乱成一团。与此同时,我军侦察大队的一个排还对旧县镇(今新港)横山桥之间实行扰袭,切断敌人电话线。在袭击横山镇的守敌后,迅速插入矶山,从背后向该高地守敌313师的939团发起进攻,有力地策应了我军第七十九师的渡江战斗。
战斗打响之后,渡江先锋队船只,冒着枪林弹雨,拼命划桨,破浪前进。21时15分,三野27军79师235团1营3连2排5班所乘之船,在繁昌县保兴乡(保定乡)夏家湖最先胜利登岸。后被军事学家和史学家誉为百万雄师“渡江第一船”登陆点。随着3颗红色信号弹升空,全军后续部队开始了千帆竞发、万桨击水的大规模的渡江作战,浪花飞溅中,红黄绿信号弹徐徐升起,曳光弹划破夜空,满天飞舞。隆隆的炮声震天动地,千万发炮弹飞向南岸,敌军阵地一片火海,江水和天空被映得通红,渡江战士身贴船帮,冒着敌人的炮火,奋桨疾进。
紧跟“渡江第一船”的某连战士,一踏上南岸,迅即进入夏湖村,那位甘连长寻到一位姓张的村民作向导,带领战士们向横山进发。他们抄近路顺着横山河西堤内侧,向横山镇跑步急进半小时即到达,回村后他又接着送第二趟,第三趟,这一夜他共送了八趟。在我人民解放军强大的攻势下,驻横山镇上和高安泥埠一带的国民党军313师士兵闻风丧胆不堪一击,纷纷败退。渡江先头部队于4月20日午夜22时许最先解放了横山镇。午夜过后解放军一支小分队从横山出发向峨桥方向追击溃军,途经横山东郊2公里处的孤山,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在浓浓的夜色笼罩下,分不清对方谁是谁和部队的标志只顾拼命地开火射击,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结果有几位解放军战士壮烈牺牲。烈士的遗体最初安葬在荆塘垾,后迁至三山双龙口,由繁昌县人民政府建“渡江二十九位烈士陵园”。这是一场特殊情况下发生的一场意外的战斗,其惨烈的战况一直鲜为人知。但烈士们壮烈牺牲的精神,可谓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就在拂晓之前,在横山镇南两公里处的河沿山,有一小股敌军据守山头工事,妄图阻止山下公路上我军向繁昌县城前进,经过一番战斗,很快击败敌军。
4月21日清晨,三野79师师部临时指挥部设在横山桥西鲍伦元家诊所。当渡江部队的军首长骑着战马,率领大军走过横山长街时,成千上万的市民百姓夹道欢迎,热烈鼓掌。渡江战役中集团的千军万马,兵分两路,不分昼夜,拉着一门门大炮,穿过横山街道,一路踏上芜(湖)青(阳)公路,向着繁昌南陵、泾县、青阳浩浩荡荡乘胜前进;另一路迅速东进,解放芜湖,威逼南京,并沿芜杭公路向皖东南广德进军,直至湖州。(孙以栋)
稿件来源: 繁昌周刊
编辑: 周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