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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就挂在冬的末梢

2020-01-06 09:56:01

  冬,说来就来,没有任何前奏,也不给任何人打招呼,更不管你是否喜欢、是否愿意,就那样铺天盖地,侵占了天地间每个罅隙。

  透过浓雾,年就挂在冬的末梢。

  记忆中的年,总是与杀年猪、灌香肠、熏腊肉联系在一起。过了冬至,就到了杀年猪的时候。这也是院子里最热闹的时候。一大早,院子里的大人们便忙了起来,先在院子外面用石头架起一口临时的灶,点燃火后放上大铁锅,清亮亮的吊井水在锅里滋滋冒着白烟,人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烧水的事情自然落在妇女们和孩子们的身上。四五个壮年男人们挽起衣袖,从猪圈里拖出整整养了一年的肥猪,有的按头、有的抓脚、有的揪尾巴,牢牢地把猪按在院子里的长条石上。膀大腰圆的石匠堂兄是每年固定的操刀手,只见他把雪亮的杀猪刀叼在嘴里,左手揪住猪耳朵,右手在裤子上蹭一蹭,握住刀柄,刀进刀出,鲜血喷涌而出,流在条石下装了小半盆清水的瓷盆里,猪哼唧几声便停止了挣扎。堂兄娴熟地在一条猪后腿上划开一条口子,把半尺来长的竹管顺着猪皮塞进去,双手握住猪腿,含住露在外面的竹管,使劲朝里面吹气,吹一阵歇一阵,并用擀面杖均匀地捶打着猪身,不一会儿,吹胀气的猪浑身变得滚圆,拔掉竹管,找一段棕绳缠住口子处,几人把猪抬到灶边垫好谷草的塑料纸上。锅里的水早已沸腾,两个人左右一齐动手,舀起开水均匀地浇在猪身上,一边浇水,一边试探性地用手扯鬃毛,待能轻松扯下鬃毛时就停手,用铁片从上至下刮下去,随着哗哗哗的声音,一条干净整洁的白条猪就出现在眼前。壮汉们把白条猪抬到菜园子旁边那两棵高大的柏树旁,用铁钩把猪屁股勾上,头朝下挂在两树之间,堂兄拿出锋利的刀,沿着猪肚皮从上到下轻轻一拉,猪内脏便一览无余的,他熟练地把内脏取出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大盆子里,便开始解肉,随着刀刃的游走,排骨、里脊、前槽、下水、猪头、猪蹄儿一会儿便分门别类地放置在各个盆里。一条年猪处理完,大伙又忙开了另一家的另一条年猪,如此往复,往往要忙整整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便弥漫着肉香。心灵手巧的妈妈们把夹子肉灌成香肠,挂在家里的烟囱外面。又从山上砍回松树枝、柏树枝,把割成长条的坐墩肉、肋骨肉加上盐、花椒、辣椒腌制三天后架在长长的竹竿上。先在竹竿下面点燃火,把潮湿的松柏枝放在火上,浓烟便从枝丫的缝隙里冒出来,熏在肉条上。熏腊肉可是一个细致的活,必须要人寸步不移地守着,还要不时地翻动肉条,让所有的肉都均匀地受到烟熏。如果下面冒出明火就要立即放入新的松柏枝,可不敢分神。村里就曾有人家里的媳妇在熏腊肉时去上厕所,结果明火冒出来,烧掉了大半条猪肉,那家媳妇也挨了罚。偶尔,家里大人也把守着熏腊肉的任务交给我们这些孩子,那可是我最喜欢的美差。我曾趁大人不注意用小刀割下小块的肉裹进白菜叶放到火里烧熟了吃,那味道呀,现在想起来依然可以勾得满嘴生津。被浓烟熏了一天的肉变得黝黑发亮,挂在窗户上煞是惹人喜爱。

  腊月,家家户户都要灌香肠、熏腊肉,整个村庄便时时浸泡在香肠腊肉的香味里,那也是我印象里家家户户最富有的时候。

  而今,冬至又过,风儿捎来故乡的消息,那渐行渐远的村子里,留守的人们是否正忙着杀年猪,灌香肠、熏腊肉?我分明闻见风里飘来日子烟熏火燎的香味。唐雅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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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