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儿时粉条香
2019-10-11 15:56:16
我的家乡在滇东南的某个小镇,家的四面环山,一条溪流从村北划过村南,也划过了平坦的坝子。坝子的东边是一片红土地,地块成梯形,一层叠着一层,从溪边一直往山腰延伸,就像美丽少女的裙摆。“裙摆”的中间就有我家的地块,那是种植红薯用的。
每每入春之后,全家人就要忙着种红薯。那年月没有机器,全靠牛耕马驮。吃过早饭,我牵着牛走在前面,父亲扛着犁跟在后头,帮我赶那头倔强的老水牛。母亲也不闲着,不是背上有一篓,就是赶着那匹不听话的老马。
到了地里父亲便抖动着绳子开始犁地,我和母亲就在后面下种。一个土坑放上一两个红薯,再压上农家肥,一场春雨过后,红薯就冒出了嫩嫩的新芽。新芽在春风和雨露的滋润下,很快就露出了绿叶,便舒展着腰身向四处生长。
红薯是不小气的,就算你不曾光顾或拔去中间的草杂,它依然长势良好。无论果实是大是小,红薯也不曾向你邀功要赏,它只将自己的根埋向深处,结出硕果。故此父亲总跟我说,红薯一身都是宝,我想这所谓的宝,也有不邀功要赏的精神在里头吧!
过了秋,就到了挖红薯的季节。看着家家户户都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上山,父母也要迎头赶上。不过挖红薯可不容易,全靠人力一锄一锄的把土翻开,从早忙到晚,要不是常掌锄头的人,也不知道手要磨起多少个水泡。
挖回来的红薯除了部分留作种子,其余多半都是拿来做粉条,这是乡里一贯的做法。不过做粉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得先将红薯洗净,再捣成粉渣,最后稀释过滤得到红薯粉。
立了冬,就到了村里制作粉条的最佳时期,不过做粉条是个力气活,因此村里往往几户人家就互相帮忙。今天做你家的,明天忙我家的,大家挨家轮户转着来。算着要轮到我家了,母亲就把东西准备好,锅、碗、瓢、盆,还有柴火,水,一样都不能少。
做粉条的这天,父亲会起得特别早,他把母亲准备好的东西搬到院子里,然后起灶生火,等几个叔伯都来了,就开始和面。别看和面简单,可要和好不容易。一盆几十斤上百斤重的面,要反复搓揉,没点好的体力可不行。这时父亲便和几个叔伯轮流上阵,直到把面揉到软硬合适为止。
揉好了面就要漏粉,不过这是一道很讲究工艺的工序。漏粉的人臂力一定要好,还要懂得技巧,掌握如何“漏”。若是“漏”得早了,那会太粗,晚了,又变得太细,因此要“漏”得好,就要找个“好人”。
父亲便是要找的“好人”,个子高,有臂力,最关键是他能巧妙掌握好粉条的粗细。不过漏粉有时一漏就是一整天,又常常是挨家挨户轮着转,父亲也会吃不消。别看他白天和其他人一样嘻嘻哈哈,可到了晚上他那举了一天的手可不好受。母亲看在眼里,就让父亲跟其他人互换一下,不过父亲往往不听,反而还会说母亲两句。
“别人就是看你漏得好才找你,你还反过来把漏勺递给人家,人家怎么想?”看着父亲,母亲只好妥协,她心疼父亲,可是她也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这是在乡下,人家让你“受苦”,那是看得起你,若是没本事,闲着还没人要呢!
虽然臂力不太好使,但为了把粉条漏好,父亲就找根干净的绳,把漏勺绑在自己的手臂上。一来方便漏粉,二来也减去漏粉太多时手臂吃不消漏勺掉落的可能。父亲的活计不容易,不过捞粉和挂粉也不简单,而且整个制粉过程大家必须齐心协力,各司其职。
看着做好的粉条在寒风中摇曳,父亲和母亲都特别高兴,那可是一年的劳动成果呢!待晾干后,拿出几许,或泡发,或直接下到锅里,就成了美味的食物。
岁月如梭,转眼自己已人过中年,如今的粉条也不再奢侈和珍贵,但我还是很怀念儿时里的粉条,还有岁月里那抹不去的记忆。熊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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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