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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乡村的味道

2019-09-29 14:46:37

  风吹过陡直坚实的土路,野果和灌木被抛在身后。风越吹越稠,打麦场上的秸秆、院里掉落的鸡毛、拿来引火的松树毛……都被裹进风里,有的被吹到了村妇洗衣服的河畔,有的还在空中回旋,不知要被吹去哪里。我使劲揉了揉眼,透过暖暖的热泪,眼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带着野草的清香和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知道,我已经回到乡下老家了。

  光阴的水中,味蕾总是最忠诚的记忆大师,过去的记忆渐渐沉沦,而后浮出水面。

  记忆里的乡下老家,每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过后,奶奶就会扯出秋天从地里刨出来的花生,抖落抖落上面结块了的土。剥好的花生,外婆一把倒进铁锅里,噼里啪啦地炒得喷香,我坐在矮凳上就着灶口烤着手,贪婪地吸着满屋的香气。刚炒好的花生红得发亮,还没等凉透,我便往嘴里塞了好几颗。奶奶就用箩筐盛着,拿到村口的石磨去做能香大半个冬天的花生酱。

  推磨是个力气活,爷爷推着磨棒转圈走,奶奶就用擀面杖把花生和热水从磨眼不断往下搋着。花生流入两层磨盘之间,再向四周均匀分流,逐渐被碾碎,磨好的花生酱从磨盘的夹缝中被挤压出来。这时奶奶会拿一把小勺,沿着磨口一刮,再甩进旁边的大盆里。

  墙角眯着眼的大黄狗抻着脖子舔了舔嘴,电线杆上的麻雀啁啾着成群落到磨旁。待到夕阳染红了天,奶奶便开始点火做饭。就着柴草的灶膛,火红的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大锅也渐渐冒出热气来。柴火味糅杂着大锅熥食物特有的香气钻进鼻孔。熥熟的萝卜干子蘸着花生酱,那香糯而古朴的口感,是藏在生活深处的一丝慰藉。

  小村庄最沸腾的时候,就是当吆喝着“洋糖毛耳刀,二分钱一大包……”的小货车驶进村里,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浓烈的酱香,全村男女老少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匆匆赶往这个不怎么经常出现的“流动小卖部”。男人们大声谈论着哪个牌子的香烟、火柴更好,女人们迅速地聚在一起扒拉着针头线脑、肥皂……商贩跳下车点上“光屁股”香烟,熟练地打上一瓶瓶酱油,小孩子们则悄悄地拽拽大人的衣角。东家婆婆抓来几块糖果,西家奶奶买上一包核桃酥,还有我们几个小伙伴跑到河边光滑的石板上,哗啦一下把“战利品”——“洋糖毛耳刀”摊开,那时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岁月的长河奔流不息,人们渐渐不再翘首以盼那大喇叭吵着酱香味的“流动小卖部”,赤脚丫的孩子也在追赶中跑出了视线。曾经在沧桑岁月里立下汗马功劳的那个老石磨也逐渐不知去向,即使侥幸被留下来了,大概也只能默默躺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或是感叹着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也或是在诉说着往日的辉煌。

  在人生不长不短的50多年里,小村承载着我成长的悲欢,我也见证着小村瘦削的年头和茂盛的岁月。都说“60后”算是幸运的一代人,见证了时代的飞速发展,享受着互联网、科技普及带来的红利,逆境中一天天成熟老练。我爱乡下老家原来的样子,也爱它现在的样子。曾经荒草丛生之地,如今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拆迁安置房”这个字眼渗透进了生活;“村村通”的公交车让住在乡村的人们走得更远;附近老旧的广场竖起了新的灯牌;扫码付款的便捷生活方式也让这个富裕的山村添了几分可爱;“高铁时代”的到来使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亲情和挚爱都不再是隔着屏幕的影像。乡下老家在悄悄地变着,也在时代的浪潮中闪着光亮。

  风还在向前吹着,吹来了田野上黄澄澄的丰收声,也吹起了工业园里机器声的波浪。我的祖国、我的家乡已经走过了千山万水,还在跋山涉水地前进着,这条路上的人,都在撸起袖子加油干!

  查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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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