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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西瓜

2019-08-23 15:44:44

  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夏天。似火骄阳把杨树叶烤得打卷儿的午后,“突突突”地吐着烟气的拖拉机,或者一匹恹恹欲睡的老牛拉着的牛车,满载着一拖斗的大西瓜,不知从哪里就突然冒出来。

  不用车把式吆喝,自然有街坊四邻的大人,拎着买瓜标配驼色大麻袋,聚拢在瓜车旁,然后叽里呱啦地讨价还价。

  西瓜的价格从几分钱一斤,不知不觉涨到一两毛钱一斤。一般都是以本地自产的瓜为主,这个便宜些。但小时候的我以为,能留到中秋节赏月时节吃的动辄二三十斤的大枕头形状的瓜,那才过瘾呢!

  大人肩扛手抬,和卖瓜人一起七手八脚把装满西瓜的大袋子过完秤,付完钱,送回家。然后剩下的事就是孩子们上了,娃娃们会收到大人的紧急动员令,家里的每一个床底下,会瞬间被大大小小的西瓜塞满。大孩子会负责统筹指挥,仔细查看西瓜有没有伤口,有伤的放一边,瓜皮结实完好的会尽着床底深处放。小的们抱着、爬着、滚着,人喊马嘶。一会工夫,上百斤的战利品就全部归置到位。吃瓜群众又可以吃上一阵瓜啦。

  吃瓜,在我家是很少会切片的,都是拿爸爸的大号切菜刀,咔嚓两半。不管吃得完、吃不完,一人抱一半,拿着长柄椭圆金属勺,手起勺落,正中靶心,开吃。汁水淋漓,酣畅快意。唇边粘着瓜籽,来不及吐。半个瓜见底,一个个小肚已经滚滚圆,又吃不下奶奶的晚饭——南瓜粑粑了。

  漫长的暑假,就在吃瓜中过去了。时令过了小暑、大暑,立秋来临,就预示着暑期已过大半。可暑假作业一般这时候才会被迫纳入我的视野,给我这个淘气贪玩的傻小子脑袋上,套上一个小小的紧箍咒。

  处暑过后,新学年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的西瓜已经在小孩子心目中渐渐失去了“网红”的地位。暑气渐散,西瓜开始卖不动了,拉瓜的车也渐渐来得少了许多。直到有第一丝秋风,送来凉爽。疯了整整一个盛夏的孩子们,开始穿上整洁的蓝裤白衫,背上装着没有赶完的暑假作业的绿书包,戴上红领巾,回到了校园。

  没有孩子们参与的夏日西瓜大战,在无声无息中落幕了。拉瓜车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时,西瓜已经是瓜地尾货,价钱会小幅反弹一下。但是人们会坦然接受,毕竟过了中秋,再想吃西瓜,就要等来年。

  还有一种特别情形,那就是家里会有个别耐储的西瓜,会顽强地留到深秋寒霜降,甚至有个别硕果仅存的能够撑到白雪飘飘的初冬。

  在某一个炉火熊熊的夜晚,家里的土墙边整齐地竖着孩子们白天里踩雪的棉鞋,嘶嘶地冒着白气,那是冰碴雪渣融化的声音,仿佛阵阵快活的絮语。吃完晚饭的一家人,闲坐桌边,爸爸会突然从我们都遗忘了的哪个角落里,神奇地掏出个青绿花纹已经缩皱的西瓜,切开来,虽然瓜瓤已如棉絮,但仍会散发出刚割过的青草地一样的清新气味。我知道,这是夏天留下的味道。查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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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