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妹要出嫁
2013-11-11 08:44:20
吾家小妹要出嫁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我的外公是合肥人,那年饥荒随着太婆逃难至此,后来认识了我的外婆,他们育有四个孩子,大舅、姨妈、小舅和我的母亲,大舅和舅妈是军人,生了表哥,转业后一家就留在了外地,余下的三家都生了姑娘,也就是我们表姐妹三人,小的时候,常常在一起厮混,吵吵闹闹,小性子隔三岔五,但如今想来,总是无比亲密。那时候过年,大家要到一起吃饭,外公掌勺,烧满满一桌子的菜,镇桌菜是雷打不动的炖鸡汤,可是鸡腿只有两只,但我们姐妹三人,为了避免打架、飙泪的意外戏码,外公总是在红烧鸡里面下一只鸡腿到炖汤里,这样就有了三只鸡腿,那时候小妹还小,她一直以为我们家的鸡都是三条腿的,于是这个三腿鸡的“典故”至今仍被我津津乐道。
印象中外公家的小院里有开不完的栀子花,花期的时候,香气四溢,路过的邻居总是会探头进来说上一句,“栀子花开了呀”,很是陶醉,外公总是笑呵呵的“是啊,真香啊”,然后顺手摘上几枝赠予来人,小院的另一角种了棵桂花树,据说是从爸爸老家移栽来的,许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印象中总是很瘦弱,很少开花,桂花树后隔了一小块地种了仙人掌,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过长势那样好的仙人掌,小院在一个小坡上面,给了仙人掌天然发挥的空间,从二楼的高度密密的垂下来,肥嘟嘟的叶子,整整一面墙点缀着黄色的小花,最美也不过如此。
后来二中校内改建,外公就搬家了,如今的小院也被铲平抹成了水泥地,上一次回去是和爸爸一起,我指着空空的水泥地说,“这,这,以前就是院门啊”,“这是外婆房间的窗子,对吧?”,对吗?真的对吗?我的记忆有没有失真?我问爸爸后来院子里的栀子树呢?爸爸说移栽去了新房子,后来死了,植物也许比人更痛苦,它们经历这么多物是人非,只能沉默,这么多的悲欢离合,却无法言语。我想,栀子树也是怀旧的,属于栀子的小院已经不见了,属于栀子的年代也会消失。
小院的门口是老式的停车棚,在棚顶系上绳子,绑上一个板凳,姐妹们便争着荡起秋千,脚用力一蹬,秋千就飞起来了,一上一下地摇摆着,有时候会有人在后面推着,冷不丁来下恶作剧,故意把秋千荡得老高老高,吓得胆子小的人直叫,但多荡几次,就不会怕了。长大后再也没有坐过秋千,虽也在一些景区看到过,但是从未卖萌上去荡上一荡了。
外公走的那年,我12岁,是个冬天,放寒假,姐姐妹妹都在我家玩,早上起来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过了一会妈妈推门进来两眼含泪低低说了一句“外公走了”然后转身出去,那样的表情我此生都无法忘怀,我望着姐姐脱口就说了一句“不可能”,姐姐说“小姑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那天是1998年1月23日,那年的栀子花还远远没开。每年的清明扫墓,我都会在外公的坟前问他,他的小院是不是又打点得特别好看,红的月季,白的栀子,秋上有淡淡的桂花香……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表姐念到了博士,我也工作五年了,早上小妹在QQ上说下个月要去拍婚纱,吾家小妹就要出嫁了,突然很怀念小时候的那些柔软时光,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啊,可惜那时候的我们只想着快快长大,却不知长大了也会有长大的烦恼,会有情非得已,会有生死离别,会有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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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