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挑刺
2013-08-12 09:05:58
午饭后,父亲把板凳搬到门口的亮处,眯着眼费力地瞧着自己的手指。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父亲的手又扎进了刺,我又要为父亲挑刺了。
我拿着针走到父亲身旁,他习惯地把那根带刺的指头伸到嘴里吮一下,然后用劲地擦干净,伸给我。我也习惯并且老练地用手指捏住他的指头,小心地挑拨着,尽量想使父亲减少痛苦,不忍心看到父亲被我挑得皱眉头的样子。
我这样子给父亲挑刺已有15年历史了,父亲这双手在我手中变得越来越粗糙,越来越苍老,也越来越依赖我。
记得第一次给父亲挑刺,我用的是花针,不费多少眼力,顺着一个黑色的细小硬物,用针轻轻地一层层挑破茧皮,因为扎得深,父亲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笑着说:“我这手皮厚,不好挑。”虽然得到父亲的鼓励,但我不忍下针太深,在硬物的三分之二处我停了下来,灵机一动,改用两个手指来挤,终于把刺挑出来了。父亲说我灵巧,说他一点也不感到疼。当时我非常高兴,因为得到父亲的表扬很难啊,我天真地希望以后父亲的手多扎进刺才好。
后来,我成了为父亲挑刺“专员”,每挑出一根刺,我就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渐渐地,我发现我给父亲挑刺的手越来越笨拙,越来越急躁,不再把为父亲挑刺当成一项工作,有时候,还觉得是个负担,心下埋怨,为何老是我来做这种锁事。父亲的手指常被我挑得血肉模糊,我自己也累得额头冒汗,两眼发花。我开始不喜欢这个专职了,父亲也不不再“欣赏”我的技术,并且形成了别过头不亲眼看我挑刺的习惯。
有一天,我发现那根绣花针被我捏得锃亮,而且已经弯了,父亲又让我换用大号针挑,还解释说绣花针不好挑。在父亲期许的眼光里,我顿感惭愧,繁忙的生活,让我失去了耐心,而父亲的老朽,让我不再以得到他的赞美为荣耀,有时,我竟会为曾经仰视父亲的自己,感到幼稚。而眼下,父亲的手变老了,变硬了,手上的茧也增厚了,给父亲挑刺,不再让我觉得高兴,我觉得自己是在守护一颗老树的根,心发紧,眼模糊。父亲的手,曾经握过枪,掌过勺,终日与泥土和锄耙打交道。我曾经对父亲那双没与笔杆子和指挥棒结缘的手不满过,现在,我却深深爱着这双庇护着我们,承担着生活重担的手了。这双手向我展示着什么叫生活,什么是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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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