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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思量

2012-06-11 09:19:21

  完全没有想到的,在苏州,与细思量这三个字相遇了。

  是在旅游景点里,最平常不过的小店里遇见的。一字排开的真丝方巾上,老绿的线绣着古妆的丽人,临花独立,掐着金丝的细思量三个字绣在右上角,粉艳艳的底色,有着绿波荡漾的缱绻之意。手在丝绸上滑行,微凉中又让人欢喜,一块方巾,就让人感受到了苏州妖娆万方的富丽,烟波画船,荼靡外烟丝醉软,有着惊艳的美。而细思量这三个字,最配这飘逸的方巾了,就像一个人,挥着方巾,洒泪送别,再无相见,尔后,风烟俱净,只剩下细思量这三个字,里面藏着岁月的尘烟。

  细思量这个词语很古典,总是让我想起古代美人来。“浮生若梦,细思量,愿君心记取,回望处,落花缤纷…”,春思秋怨,云裳花容,都是为着那个人,寂然思念,默然欢喜,个中的滋味谁能参透。细思量这个词语读起来很缠绵,有着意境幽幽的意思,爱一个人而不得,那就只有在绵绵的细细思量中,提醒自己不要忘记。细思量,是静夜里隔枝听花的寂寞,是春天里疯长的藤,是放在玉壶里的冰心,明如春水,思绪浩荡。

  薄情少年如飞絮,说得是薄情的人很多,而所有的飞絮背后都有着一段细思量吧。曾经的海誓山盟是真,以后的离弃薄情也是真,爱情死去,不肯放手的那个人,心中剩下的只有细思量了。年少时读《西厢记》,记忆中最深的是崔莺莺,这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系春心情短柳丝长,在情窦初开的时候,遇到了张生。“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银色的月光,打在花朵般等待的人的衣襟上,那是冰清玉洁的初恋。那颗等待的春心,是飞舞的蝶,听似无声,却又翩跹翻飞。但是,一转身,爱散花落,只剩下似水流年,还有那流年里等过的那个人。细思量,不能忘,人生苦短,能被记住的片段不过一二,那个等待的夜晚,应该会被莺莺无数次的想起,用来温暖自己零落的人生。被离弃的崔莺莺,在《告绝诗》中写到,“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虽深情于心,但绝不纠缠于外,这就是她的好。她的好也是张生(即元稹)念念不忘的,多年之后,已过中年的他,在某个春天的清晨,想起了那个叫莺莺的姑娘,遂写下“醉闻花气睡闻莺……二十年前晓寺情”。元稹这个风流的才子,虽然,他在抛弃崔莺莺时是那样的决绝,但是,在细思量而落笔成诗的那一刻,他的感情应该是真的吧。

  还有更要命的细思量,那是《牡丹亭》里的杜丽娘。这个痴情的姑娘,春日游园,梦遇了柳梦梅,后千思万念感梦而亡,细思量,让这个好好的女子为了爱情断魂。她在地下埋了三年,还魂、复生,之后与柳梦梅花好月圆。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我喜欢的结局是,柳梦梅落魄潦倒,扑在杜丽娘的香冢上哭泣,该换着他细思量了,隔着生死遥遥相望,魂相牵,梦相连,让杜丽娘永远做他的梦里人,好叫他明白,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生活多数时是千疮百孔的,日子琐碎的有时让人绝望,但是,细思量这三个字,总是能让我想起,那个叫做爱情的美好东西,那是我们都曾追寻过的一个梦。

稿件来源: 繁昌周刊

编辑: 刘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