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过大年
2012-02-13 09:31:04
下班回家正准备吃饭,见岳母端着一只盆子从外面进来,里面放有几个白白胖胖的团子,正冒着腾腾热气,嘱我们赶紧趁热吃。原来,前面有户人家做团子,请岳母去帮忙,并带了几个回来,让我们尝个鲜。看着妻子和儿子欢快的吃相,嘴中咀嚼着团子的滋味,我不禁想起儿时过年时的情景。
我那时也就儿子这般大的年龄,冬至刚过,就有人家张罗着做团子了。在那时的乡下农村,如果说春节是一出大戏的话,那么做团子就好比是唱戏前的锣鼓,已徐徐拉开春节的大幕。那时的生活水平虽不能和现在相比,但粮食却家家丰足,一户做二、三百斤的米是很正常的。先将糯米、粳米按七三或六四的比例混合,然后淘净、浸泡,再在堂前用芦席围成圈子,圈子下面铺着厚厚的草木灰,上面再放置干草,干草上面铺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一切准备妥当后,再架起石磨,两人拉磨一人添米,米水粉便流入到了圈子中的床单上面,经过沉淀,便是白白的生粉了。做团子时,一般找一个大户人家,在大锅上支起蒸笼,几家人在一起做。做团子需要很多人手,大家相互协作。由于时间漫长,有的连续要做好几天,便想着法子讲故事、猜谜语、做游戏,以无比兴奋的心情迎接春节的到来。
那时的乡下,做完团子后,后面的“节目”便接二连三地“粉墨登场”了。记得母亲总是筹划着哪天该干什么事做哪些准备,一有空闲,总是赶着给我们纳鞋底、做鞋子。过年时,能穿一双漂亮的新布鞋,那可是件很快乐的事情,而不像如今,随时都能上街买一双心仪的名牌皮鞋。过年前,我跑得最勤的就要数隔壁的裁缝家了,为了催她给我早点将新衣服做好,真是嘴皮子都磨破了。因为一个村也没两个好裁缝,平时做衣服的少,都赶到年边扎堆儿做衣服。从一进入腊月,裁缝家的布料就开始排了队了,能在大年初一穿上新衣服的,就算很幸运的了。那时,过年对我们小孩子最大的诱惑莫过于能穿一身新衣服一双新鞋子了。
在我们小孩子盼望穿新衣服的时候,大人们正忙着准备年货了。炒炒米、剥花生、捡芝麻、熬糖稀,准备做各种糖块点心。于是还没到春节,我们便能够吃上炒米糖、花生糖、芝麻糖了。其实,做这些点心时,既费时,又费力,父母忙得团团转,我们小孩子却像小鸟一样整天叽叽喳喳欢呼雀跃。父母虽然辛苦,但见我们吃得开心玩得高兴,脸上也就始终绽放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看到我们能够快乐健康地成长,再苦再累,也是幸福满足的。
有些年货不到腊月二十几是不能准备的。做豆腐就是要等到二十六、七才能做,因为做早了,还没等到过年就坏了。一个村只有一个豆腐作坊,根本解决不了全村人的需求,所以很多人就在自己家做。豆腐营养丰富,容易消化,食用方便,是我们大家都喜爱的副食品。制作豆腐的主要原料为大豆,以颗粒整齐、无杂质、无虫眼、无发霉变质的新豆最好。二姨和母亲都是此行高手,她们分工协作,从选料、泡料、磨料到过滤、煮浆、加细、凝固、成型等各道工序,忙而不乱,从容完工。我们喝着刚出锅的豆腐脑,开心地又蹦又跳。接下来的几天里,天天有香喷喷的豆腐、豆渣、豆腐干、豆腐果子吃了。
在我们家乡杨村,过年前还有一个“重头戏”是其它地方所没有的。我们村有一口名叫“杨潭”的大水潭,占地百余亩,经年不涸,平时有人看管,严禁钓鱼、捕鱼。只有每年的腊月二十四才“开禁”,不管什么天气,周边数十里内都知道杨潭要“开禁”的事,有捕鱼好手便头一天晚上入住亲友家,以便次日一试捕鱼的手段。村里论斤行赏,运气好的话,有的好手一个上午便能挣到几十块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呀。杨潭由于面广、水深,有水闸与漳河相通,水质优良,十分适合养鱼,又由于历年不将水抽干,故潭里的鱼量大、种类也多,一般每年仅用渔网打上来的鱼就有一万多斤,人均能分到十几斤。有的大户人家能分到一、二百斤鱼,除去送给周边的亲友、腌制咸鱼外,接下来就是“全鱼宴”了,一直到过年,天天有大鱼吃。到腊月二十八那天,村里还要进行一次集中捕鱼,那是专门为除夕之夜准备的。
过年用的鱼,每年不用愁,多的还可以卖了再买一些其它年货。那时很多人家都养猪,我家每年都要杀一头猪,一头大肥猪除了猪头、猪腿、猪肚子、猪油留作家用,还要留上几刀好肉腌制咸肉以外,多余的就被周边的人家买走,很少给现金的,一般都是计帐,到来年油菜仔上市卖了再还。
就这样,腊月的时光匆匆而逝,各种年货备足后,春节的脚步也就临近了,除夕那天,家家户户写对联、挂中堂、贴年画,下午便有人家早早地放起了鞭炮,心急的我们吃过年饭,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服新鞋子,到外面去玩了。
回忆美好的往事是幸福满足的。时代不同了,过年也不一样了。如今很少有人家做团子、做炒米糖了,不到腊月二十,都感觉不到过年的欢快气氛。因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往只有过年才舍得买才能吃得上穿得上的好吃的好穿的已经不稀罕了。“有钱天天过大年”,已经成为了一种时尚,也必将成为一种时尚。
稿件来源: 繁昌周刊
编辑: 刘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