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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里“三老”的故事

2017-03-06 08:27:09

  20余户村民沿着一个小山包零散居住着,村前是条人工山河,河外是平坦的田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岱湖滩边。在人口最高峰时,我们村共有102口人,经过几十年的变迁,现仍住在此处的已不足30人。就在这个小自然村里,曾生活过三位当兵出身的老人,他们都是有故事的老人,可惜现在都已作古,他们的事迹并没有被当时的人们所认识,现在只能从零散的儿时记忆里搜寻并还原一些他们的故事。

  第一位老人姓阎,他不是当地土著,是芜湖近街的农民,当年鬼子进攻“跑反”的时候,他随“跑反”的人流来到这里。当时这里没修人工山河,有一个简单的“露水”集市。据县志记载,明代就有一个叫从洞峰的人,私人出资在这里铺了一条长五百余丈的石街。在我记事的时候,石板街道早已让修山河毁了,但村两头还有医院、油坊、碾米厂和一座亲仁庵,有人家中还有当年卖货的木质柜台。阎老人逃难来此后,在街上开了个炸油条、麻花的早点摊子,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谋生是多么艰难哦。没过多久,他就甩了谋生摊子跑去参加了新四军。说是新四军,其实是游击队,他也没有一杆枪,只是整天背着大刀片,后来他还当了班长,人称大刀班长。我们从小总喜欢听他讲故事,要他讲打鬼子的故事,可他也没讲过正面和鬼子作战的事,只说他刀劈过一个“四川佬”,因为抗战后期驻防在繁昌一带的川军144师投靠了日寇,助纣为虐,他们也是新四军游击队的敌人。据老人自己说,他是抗战胜利后新四军北撤的时候,他随队伍到了江边,看着茫茫的江水,想着家中的老婆孩子,便悄悄开溜回了家,终于没能修成正果。

  另一位老人姓陆,是江北合肥人,解放后一直戴着“四类分子”帽子,村里人和他往来并不多。我们只知道那时生产队放电影,他便去外地挑放映机,文艺宣传队要搞演出活动,他又要搭戏台,这些都是“四类分子”应做的义务工,生产队不给记工分。我们小时候也听说他当过兵,但当的是国民党兵,他还当过国民党兵的连长,是我们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受管制分子,平时只许他老老实实,不许他乱说乱动。不干农活的时候,他偶尔也和别人聊天,他说在外国待了三年时间,他们回国时日本鬼子已投降了,长官让他们和共产党军队打仗,因为是中国人打中国人,所以他们都不愿打,这或许也是老蒋被打败的一个重要原因。我们那时都很小,对他的话半信半疑。现在时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的话已被验证是真实的,他当年应该就是中国远征军,他受训的地点是在印度,只不过我们当时对他说的外国名字一个也没记住,更不知道抗战时还有中国远征军到过国外,眼前这位老人竟是中国远征军的一员。可惜的是艰苦的生活、恶劣的生存环境,使老人早早就离世了,如果能够活到今天,他作为远征军的一位老战士,一定会受到人们由衷的尊敬。

  还有一位老人姓佘,终其一生,也只当过党小组长,但是村里人都称他“老干部”,他在生产队说话是有相当份量的,这缘于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并在朝鲜战场上立过三等功,大家都很尊敬他。佘老人参军时已经结婚生子,他是响应“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号召走向战场的。朝鲜给他的最深印像就是冬天太冷,冰天雪地,气温零下二三十度。作为通讯兵,他和战友们的职责就是冒着严寒和炮火,确保电话线路的畅通。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电话线路发生故障,他一个人顺着线路巡查,发现电话线被炸得七零八落,他随身携带的备用线用完后,还差那么一截,他就用手拉起两头电话线,让自己的身体充当一段电线,保证了线路的畅通,直到战友赶来。他因此而立功受奖,在火线加入中国共产党。据说,当立功的喜报送到他家时,他唯一的儿子正长着满身的癞疮,是当地政府帮他儿子医好了癞疮。说起朝鲜战场,老人总说武器的作用真是太大了,志愿军从苏联装备的喀秋莎火箭炮,那真叫厉害,许多门大炮一齐射击,立即就把敌人阵地炸成火海,哪里还有活人啊。

  三位老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他们就像山岗上的一棵棵松树、河滩上的一块块卵石,淳朴善良,默默无闻。没当兵之前,他们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相识,更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但是,在民族危亡、祖国需要的关头,他们都挺身而出,毅然走上战场。当硝烟散尽之后,他们依然回归农民的本色,他们从不居功,从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当年新四军北撤时回乡的阎老人,甚至经常为没有革命到底而自责,其实,他们都是英雄,他们每一位老人都是一座丰碑。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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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