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后人的繁昌行迹
2013-12-30 08:51:08
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云:“李晕,白之后裔也。贞元中,与王翀霄、陈秘监,讲究性理。筑室马仁山,高尚不仕,尝为句曰:‘学道已曾忘世味,避人何曾住山深。生平只有天相谅,笑揭灵台对马仁。’”记载虽然简短,却明白无遗地告诉我们,唐代大诗人李白(701—762)的后人李晕,曾经在繁昌留下筑室讲学的行迹。至于李晕是李白的儿子抑或是孙子,竟没有一句记载,所有的记载仅限于此。这就需要探赜索隐,从李白在南陵的行迹说开去。
李白作为唐代的一名伟大的诗人,纵其一生,游历了祖国的大山大川。安徽位处中国中部,皖南又处长江南部,黄山、九华山和新安江等胜景,对诗人尤有吸引力。诗人无论东西南北游,几乎都必经安徽必经皖南,并由此留下诸多美丽的诗句。如:“赧郎明月夜,歌曲动寒川。”(《秋浦歌》)“清溪清我心,水色异诸水。借问新安江,见底何如此?”(《清溪行》)“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赠汪伦》)“天门山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望天门山》)“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独坐敬亭山》)从这些吟咏的诗句中,可以感受到他与安徽有着怎样密切的关系。
据专家考证,李白除却路经安徽,一生有五次游历安徽,其中就有两次寓居和游历南陵。天宝元年(742),李白定居南陵并由此奉唐明皇李隆基的诏命,入京往翰林院供职。天宝十二年(753),李白由梁园来宣城,这是他在皖南游历最长的时间,一待就是十五年,期间,走过皖南的山山水水,无疑也来到南陵。说到南陵,笔者必得赘言几句,古南陵非今南陵,就严格的历史地理概念而言,古南陵包括今天的南陵、铜陵和繁昌等。
李白曾在繁昌的隐静寺游历,并有诗一首:“我闻隐静寺,山水多奇踪。岩种朗公橘,门深杯渡松。道人制猛虎,振锡还孤峰。他日南陵下,相期谷口逢。”(2010年重新整理的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错刊为“想念谷口逢”)李白诗中的“谷口”,当指由古“春谷”入长江的出口。李白游历凡由水路者,大凡都要经过繁昌,因为这里就是诗中所说的“谷口”。这首诗镌刻于隐静寺,明天启年间繁昌举人郝一楷亲见此碑,并有《隐静寺观太白碑》曰:“何年断碣丛苔藓,翠蚀青莲彩笔题。”
天宝元年四月,李白登泰山而下,即带着一女一儿南游。他把儿女寄放南陵后,就欢天喜地的去京城做翰林院大学士了。临行留下《南陵别儿童入京》以记其事,诗中有“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这对儿女就是平阳和伯禽。
李白是开元十五年(727)结婚,次年,长女平阳(小名:明月奴)出生。开元二十五年(737),子伯禽出生。平阳与伯禽之间相差九岁。李白一生浪迹江湖,可无论走到那里,对儿女一时也没有忘却深深的思念之情。天宝七年(748),李白受朝廷权贵的排挤,怀着抑郁不平之气离开长安,一路漫游来到金陵。他在这里写出一首生动真切的寄怀诗《寄东鲁二稚子》,东鲁即现在的山东省济宁市,是当时李白的家,诗中写道:“娇女字平阳,折花倚桃边。折花不见我,泪下如流泉。小儿名伯禽,与姊亦齐肩。双行桃树下,抚背复谁怜?”这种真挚的牵挂之情,多处出现于李白的诗中,如:“二子鲁门东,别来已经年。”“我家寄在沙丘旁,三年不归空断肠。君行既识怕禽子,应驾小车骑白羊。”
至德二年(757),伯禽已是二十岁的小伙子,而父亲已是奔六十的老人,可他游历的脚步仍然没有停歇,伯禽只得随侍在父亲身旁。上元二年(761)早春,距李白逝世仅一年,他们父子寓居金陵。《游谢氏山亭》诗中有:“醉罢弄归月,遥欣稚子迎。”这可能是李白诗中最后提及自己的儿女。据学者考证,伯禽是个孝子,颇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德,故而时人谓其“必将大其名”,这当然是时人的期待。伯禽并没有“大其名”,而是过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生活。李白当年在金陵发病,岁暮由金陵往当涂探望县令李阳冰,并留此养病。伯禽也随父而行,并自此定居当涂。
李白于宝应元年(762)十一月病逝当涂。后三十年即贞元八年(792),伯禽逝世于当涂。贞元十二年(796),宣歙池等洲观察使范传正为李白重建新墓,其碑文是如此叙述的,伯禽有女二人,“一为陈云之室,一乃刘劝之妻,皆编户甿也。”即都是普通农民的妻子。又说,二女“有兄一人,出游一十二年,不知所在。”也就是说伯禽有二女一子,子为长,“出游一十二年”,当在伯禽去世前,可推想伯禽一定为寻找儿子费尽了精力,最终因没有寻到郁郁而终。
清道光六年《繁昌县志》的记述,决非空穴来风,乃是历史延续传递的信息。遗憾的是,这些信息都过于简略,所有人物都没有生卒年代的标注。欣慰的是,李晕“贞元中,与王翀霄、陈秘监,讲究性理”的记载,多少提供了一些有效的信息。“贞元中”乃唐德宗贞元年间,即公元785至805年,李晕在此年限的某一年就在繁昌。据云王翀霄乃王献之的后裔。陈秘监乃是陈商,因官至秘书监,故称陈秘监。由他倒可以获知一些李晕的历史信息。
旧志对陈商的生卒年也无记载,仅知他与韩愈(768—824)、贾岛(779—843)和李贺(790—816)等有诗文交往,他们都是中唐时期著名的文学家。韩愈有文称陈商“语高而旨深,三四读,尚不能通晓,茫然增愧赧”;贾岛有诗赠陈商:“君于荒榛中,寻得古辙行。足踏圣人路,貌似禅士形。”李贺的诗中称陈商“凄凄陈述圣(陈商,字述圣,作者注),披褐锄俎豆。学为尧舜文,时人责衰偶。”从上述的诗文中,可以断言无论是学识还是经历,陈商都已是饱经世故的成年学者。
按照范传正新撰李白碑文,伯禽之子应是公元785年离家出游,时间恰恰是“贞元中”。笔者故而大胆断言,李晕就是伯禽的儿子李白的孙子。他的年龄无疑比李贺大,应在韩愈和贾岛之间,似与陈商相仿佛。李晕留下的诗:“学道已曾忘世味,避人何曾住山深。生平只有天相谅,笑揭灵台对马仁。”颇有乃祖父李白的遗风。由当涂而往繁昌且在蛮荒的马仁山,依据当时极为落后的通讯交通手段,伯禽是断然找不到离家出游的儿子。当然,拙作只是根据已有的文献,约略地作出以上不成熟的考证,不详之处难以避免,权当抛砖引玉,期待更多的方家指正,写出更为精彩的凿凿有据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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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章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