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谒诸侯岭
2011-10-12 08:49:01
乍一听到诸侯岭的地名,你一定会产生遐想,为什么叫诸侯岭呢!
我查阅过《乡志》,上面没有详细的记载;问过几个熟人,他们也都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又上网查寻,同样没有我所要的相关信息。这并不奇怪,那毕竟是个小地方,小到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一个村民小组。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由于潜藏着自然灾害的隐患,易发泥石流,从而引起地方政府的高度关注。
据《芜湖市2007年度地质灾害防治方案》载,诸侯岭泥石流,首发于1999年6月,再次发生于2002年6月21日,诸侯岭组位于四面汇水的低洼地带,该流域1km2范围内(沟谷长约1km),岩性为燕山晚期花岗岩,浅表风化强烈,上覆残坡积层厚1.5m左右,具备形成泥石流的地质环境条件。1999年6月暴雨时发生的泥石流,规模约2×104m3,由于诸侯岭组位于沟谷的出口位置,导致冲毁房屋1间并威胁13户52人的生命财产安全。目前,该沟谷中堆积有大量的残坡积碎石土体,一旦遇长时间强降雨时,可能存在引发新的泥石流灾害。针对该处泥石流的不稳定性,野外调查时,现场指导镇、村干部如何疏导排水,同时要求保护植被并逐步迁移沟口地带的住户。基于此方案,县政府在今年的人代会上作出承诺,把诸侯岭农户搬迁工作当作六件为民办实事之一,重点实施。
这本是一件好事,而实际工作中难度较大,一是老百姓嫌拆迁补偿标准低;二是有人特别是中老年人因居住习惯了不愿搬迁。实际上,补偿标准按有关规定执行,还有其它鼓励性补偿,并不低。当地政府部门还专门为他们选好了条件较好的安置小区。看来,故土难离倒是真正的原由。
那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带着疑问,我和友人一道暮谒诸侯岭。
沿着窄窄弯曲的村村通公路,我们驱车直奔目的地。我请了一位同事当向导,他的家就在与诸侯岭一山之隔的王村。未达王村,水泥路面已到尽头,我们只好下车徒步行走在砂石路上。同事说,前面翻过一座山,约三华里的路程就到了。翻越山岭,才知道什么叫山路崎岖,那路的中间是条雨淋沟,如叶脉一样,人走在上面,绝无规则的步伐,两边是荆棘、野草和竹木。毛竹尤其显眼,茶杯粗细,木然伫立,老竹翠绿,新竹透着粉白,像少妇施了淡妆。岭腰处右侧,一棵大树粗如磨盘,挺拔参天。同事说是栾树,我却认得是“黄山栾树”,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北方树种,后者是南方树种。树下是一小庙,初看以为是土地庙,仔细一看,里面的两块石刻均有五个男性雕像,不像土地庙里是一对土地公婆。同事告诉我们,这是“五常将军庙”。原来是三国时代马良、马谡等五兄弟,只因兄弟五人的名字里都有“常”字,如马良字季常、马谡字幼常,故后人并称为“五常将军”。好一个白眉马良,当一代神医华佗为一代名将关羽刮骨疗伤时,他陪云长对弈;他和诸葛孔明称兄道弟;还曾招纳五溪蛮夷和出使东吴孙权,36岁时战死夷陵。因此,民谚传曰:“马氏五常,白眉最良”;陈寿评曰:“马良贞实,称为令士。”相比之下,了解马谡的人要比了解马良的人多得多。此君因自炫“吾素读兵书,丞相诸事尚问于我”,纸上谈兵,刚愎自用,言过其实,痛失街亭,遭诸葛亮挥泪斩之。后人将其搬上舞台,意在吸取教训,引以为戒。但马氏兄弟中其他三人却鲜有记载。大家都感到非常新奇,在这荒山野岭中,竟然有这样一座小庙,小庙里供奉着远古的名将良臣,包藏着几段壮怀激烈的故事,那些故事有的鲜为人知,有的家喻户晓,耐人寻味,十分罕见。据此,我以为,这地方必定不同寻常。
下坡朝西,依然坎坷。到了坡底,是处窄小的盆地,四周环山,一条沟谷横成村间,是一般山间常见的那种水沟。沟边杂草丛生,沟里随处可见乱石碎块,也到处散落着枯枝落叶。沟底有清水流动,因落差小,又是青天白日,所以不闻“汩汩”之声。两旁的人家多已拆走,少数仍在拆除之中。此时,夕阳西坠,但光线尚好。我环顾周围,举目眺望,除了一片苍翠,几堆瓦砾,几家待拆的房屋以外,并无特别之处,更无风景胜地,不禁令人大失所望。我想,我们真的来晚了。若是早来,这里一定井然有序,起码也可闻鸡犬之声,可见袅袅炊烟。
我们很快就走到了小村的尽头,友人便折回原路,他们一定感到此行之虚,不啻遭人忽悠。我和同事来到一拆迁房屋前,和干活的村民们攀谈起来。我问他们,这里为什么叫诸侯岭昵?一位年过半百的山民憨笑着告诉我们,听老年人传下来说,前面那个最高的山峰叫“寨山”。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座身披绿装的尖峭的山峰直指苍穹,似乎有点与众不同。他说,“寨山”是我们县最高的山,俗话讲,浮山虽高,达不到寨山腰。很早以前,“寨山”上住过一个山大王,带一帮强盗拦路抢劫,骚扰百姓。那年官兵来清剿,攻打山寨,由于山高路陡,久攻不下,伤亡惨重。有野贤出主意,破此山寨可用“火猪阵”。于是,军士们赶来许多头猪,用桐油油了猪尾巴,点着火,再朝山上赶,最终破了山寨,生擒了大王,这一带从此得以安宁。当地方言,爬山叫“猴山”,即“像猴子一样爬山”。因此,猪猴山也就是猪往山上爬的意思。后人便称这里叫“猪猴岭”。后来,可能是嫌“猪猴岭”难听,也可能别人误听是“诸侯岭”,最后以讹传讹,历经演变,就成了现在的“诸侯岭”,一个既响亮又神秘的地名。
原来如此!你或许觉得这是历史的玩笑,村野的幽默,藏匿民间的滑稽和约定俗成的误会,都没有错。山民说此“寨山”是全县最高的山,完全大错特错。殊不知,全县海拔最高的山确是寨山(又名覆釜山),海拔477.2米,但绝非眼前的“寨山”,而是在靠近长江的西部地区。他俗话里讲的“浮山”,也叫“隐玉山”,主峰431.6米,以前是全县第三高峰,现已区划出县。而眼前的“寨山”高不过300多米,到底是谁达不到谁的腰?由此,联想起两个成语来,一是“夜郎自大”,二是“坐井观天”。呵呵,这倒是“不同寻常”之处。
但我觉得,山民是朴实的,朴实的让人不忍心纠正他的错,告诉他真相。他们就要搬离这里,这里即将成为他们永世难忘的故土,还是让他们留存长辈们的传说吧,不要让他们将遗憾和失落一起搬走。黄在玉
稿件来源: 繁昌周刊
编辑: 刘子俊